那厢季灵刚跑到龙德殿前,正好撞上了从殿内走出的薛竹清。她如同见到了救星,拽住薛竹清的袖袍,落泪道:“竹清,你听说了爹爹——”
薛竹清抽回袖袍,神情冷淡:“这位姑娘,请自重。”
季灵被他的力道带倒在地,擦破了手肘,小臂血红一片。她抬头看向薛竹清,那人却一点没有要把她扶起来的意思。只好忍着泪水,站起身,不敢再碰他的袖袍,苦涩地问道:“竹清,这是怎么了?”
薛竹清是中书令的嫡子,容貌俊逸,气宇轩昂。他自十五岁时夺得状元,便成为大启闺秀们的梦中情郎。季灵初入东都,就被薛竹清的外貌迷了眼,后由被他痴痴追求,更是春情荡漾。若不是战事突发,两人本该在本月完婚。
他今日穿着一身淡蓝常服,眉目松散,嘴角噙笑,似乎是得知了什么喜事,瞧着比平常更加英俊。他听闻季灵的话,似乎是觉得好笑:“季灵,初次遇见你时,我都不敢相信将军府能养出这样一个蠢货。”
“什么意思。”季灵踉跄地后退。
“你所知晓的一切,包括我,都是你口中的皇帝哥哥精心谋划的骗局,目的就是要让你一无所有、客死异乡。至于征北将军,不过是陛下心有忌惮,正好借你除掉他们罢。”薛竹清语气中夹杂着凉意。
他看着季灵大惊失色的脸,并无欢喜,只平静地叙述:“我虽然不清楚陛下为什么抓着你不放,毕竟在我看来,你的身上并无长处,不值得如此忌惮。不过,圣上有命,臣子需从。我做到了我该做的,如今总算自由了。”
“……你是在骗我,对吗?”季灵惨白着脸,依旧执拗道:“我不相信你说的话,竹清,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我现在就去找皇帝哥哥问清楚。”
薛竹清长叹道:“季灵,你真是天真到不可思议。我在东都见过不少名门贵女,同你这般大的,早就在替自己谋划出路。征北将军,当真对你极好。”
“阿爹阿娘自然是待我最好的人,你且在这等着吧,到时候你再说是戏弄我玩的,我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季灵赌气道,心中的慌乱却愈发扩大。她不再跟薛竹清多言,转身奔向龙德殿。只是,往日令她倍感安心的大殿,今日不知为何,仿佛笼罩在一层看不透的阴影之中,叫人浑身冰凉,难以踏出脚步。
渐渐的,季灵有些畏惧。她下意识地回头,看见薛听雨依旧站在原处,正静静地望着她,目光幽静而深长。
为什么,不过短短一日,她周围的人都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让她不敢靠近。
季灵想不明白,只觉得心底的慌乱扩大成一潭深不可测的黑水,她深陷其中,无法脱离,就算拼命挣扎,也只会越陷越深。她心慌意乱地迈进龙德殿,一个没留神,绊倒在大殿的门槛上,摔得眼冒金星,身上也疼得厉害。
“怎么冒冒失失的。”男子声如润玉,语气温和。他伸出手,那只手指骨分明、修长劲瘦,“来,扶着皇兄起来罢。”
季灵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
男子与季灵八分像,唯有眉眼不同。季灵眉弯眼圆,一派活泼可爱的小女儿模样,而男子横眉高耸、眼长如刀,显出不近人情的帝王气来。他身着明黄袍服,其上纹路龙腾虎啸,间伴日月轮转;头戴通天冠,加金博山,配珠翠黑介帻,又加九环带,脚踩六合靴。
此人正是大启皇帝,季灵的皇帝哥哥,李承顺。
他自上而下俯视季灵,即便面带微笑,依旧让人无端惧怕。季灵心乱如麻,薛竹清的话一直缠绕在耳边,让她几度分神。她勉强朝李承顺挤出一抹笑容,犹豫地伸出手,搭在李承顺的手掌心中。
“多谢皇帝哥哥。”季灵嚅嗫地出声道。
李承顺笑容依旧,看着季灵的视线就像看着那笼中鸟雀,饶有趣味又十分不屑。他拢起手,摩挲季灵的指尖,似笑非笑道:“灵儿今日怎得这般客气。”
季灵愈发害怕,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可尝试了几次,就算掌廓被摩擦的通红,李承顺也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或许不太聪明,但绝非真的愚蠢。在得知爹娘无故下狱,又听闻薛竹清的话后,她不是没有猜测,只不过下意识地逃避了。这下,皇帝李承顺的态度完全验证了心中的揣测。
季灵惊惧交加,冷不丁地落下泪:“皇帝哥哥,你弄疼我了。”
“哦,朕没注意。”李承顺挑眉,突然松开手,冷冷地看着季灵因失去重心而跌倒在地,只不咸不淡道:“灵儿以后当早点同朕讲才是。”
季灵双手掌心火辣辣地疼,手肘破了皮,脚踝好像也扭到了。她心底酸涩不已,在之前,她也是将军府中金枝玉叶、受尽宠爱的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她咬住唇,泪水溃提,滴滴答答地掉在地面上,很快汇聚成一汪清泉。
“皇帝哥哥,灵儿想回家了。”季灵哽咽道。
李承顺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继而缓缓蹲下,捏起季灵的下巴,迫使她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