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夜呼啸拂过,栾见殊耳朵嗡嗡直响,她抱着马桶呕吐不止,胃里的酒液被渐渐扫空。
连带着内心深处的痛苦全都随着不停滚动的水流泄了出来。
每缕空气都像凌迟落下的影子,令刚刚建立不久而不甚牢固的城垣瓦解。
待到狭窄逼仄的卫生间终于静下来,栾见殊坐在地上,只觉浑身血液冰凉地正在逆流。
上次在相同的位置、不同的空间,何知渺明明看到了,并向她施出了援手。
所以,现在是为什么?
她把自己的伤口裂开让他看,他脸上装得心痛难忍,实际却在背后拉起引线,使她哭喊着、在静谧的希冀中一步步走向灭亡。
果然,自己还是心软了。
她愚蠢到去相信一个相识不久的陌生男人。
以至于失去理智一般,扔出某些暗许的权利让他窥探。
这简直是过去二十二年来,做过的最烂决定。
好累。
栾见殊瞳孔落寞地没了光,从地上撑着身体站起的动作极为缓慢。
站到镜子前,那斑驳的泪痕沿着眼角,描画出两道暧昧踪影。
栾见殊抬手,使劲擦了把脸。
她深吸一口气,闭紧眼。
这一刻,只想见明天的太阳。
第二天邱浓起了个大清早,她有早起晨跑的习惯,即使昨天莫名睡得不踏实,也依旧早早换上装备出了门。
“啊!”
然而热身运动还没开始,她尖利的嗓子眼因为先看到拐角处勉强坐着的人影,而当众嚎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
“你你你……”她被在小角落里蜷缩着身体的老板震惊得舌头都捋不平。
何知渺帮她忙似的站起,长臂敞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瞥一眼相距不远的紧闭房门,静默着。
“你在这守了一夜啊?”邱浓不可置信地疑问。
何知渺偏头看她,点了下头。
!
邱浓张大嘴,不免更加好奇。
她凑近一步,毫无实际意义地用手背意图遮掩,眨巴着眼睛问他:“昨天晚上,你真被轰出来了?”
何知渺这下变成瞪她了,只是失去了光亮的眸子看起来没有往日那么威力十足,布满血丝的眼眶尽是难以言喻的沮丧。
“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邱浓叹一口气,说着并不是很有功效的安慰话语,“她的反应,不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怎么,你没信心掌控全局了。”
“你错了。掌控全局的,从来不是我。”何知渺依旧执拗地望着昨夜在他面前骤然消失的心门,与栾见殊的绝望脸庞。
他垂下眼帘,心甘情愿地将拉绳交付到对方手里,神色浅淡,说:“是她。”
-
栾见殊回到公司后,一时间变得很忙。
先前上着的演技指导课她主动要求增加一倍课程,这使得她日益忙起来的行程更加紧凑,几乎没什么独属于自己的空闲时间。
加之邱浓为她策划的预热做得不错,行帆也在各方面投入了不小比重的资金支持,一切都在往好的轨道上靠拢。
邱浓桌上堆了一沓快要盖过她头顶的文件,其中不乏关于之前她所带艺人的反馈投诉,跟向栾见殊发出的剧本、综艺邀约。
今天栾见殊路上没多耽搁,上完课就自己回了公司。
她看着几乎被埋的经纪人,倚靠上桌沿,随手拿了本首页印有自己名字的剧本大纲。
“回来了?”邱浓黑眼圈大得简直吓人,声音也没有气力,像被吸干了精血。
“嗯。”栾见殊今天难得地化了个稍明显的妆。
她眼尾勾了条隐约若现的粗长眼线,露出点骨子里的邪魅与放纵。
邱浓注意到她近日来改变愈发明显的气场,便将手臂撑在桌面上,睁大眼近距离盯她,边问:“真真斩情绝爱了?”
栾见殊冷淡地瞧了一眼,没回应。
她粗略地翻完大纲,合上,扔到了桌面另一边,转身前通知道:“这本不行。”
进了里屋关上门,栾见殊久久没有转身。
她眼睫落寞不堪地垂下,将就提着的上扬姿态被凭空斩断,一截一截坠于深底。
这些天,她刻意不去想那个人。
而他也与她心有灵犀一样,一条信息再也没发来。
“何知渺”三个字因此被沉入页面底端,将要隐匿进她看不见的境遇。
栾见殊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最下面悬着停了许久。
而后她熄屏,恍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打开电脑,自顾自地,开始了今天的投资自学课程。
-
宿舍楼里,路扬跟在吴与恒身后,一边拍篮球一边爬楼。
他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