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傍晚,聒噪的蝉在隐蔽的树杈间疯狂鸣叫,空气中闷热潮湿,没有一丝风的痕迹。
江城大学3号楼502寝室内,空调开到20度,但屋内噼里啪啦的瓶瓶罐罐碰撞声音给整个寝室都染上了急躁烦热之感。
三位身材各异的女孩各自坐在上床下桌构造的桌子旁,拿着各式各样的小刷子在脸上一层一层扫来扫去。
寝室内空间开阔,床铺和桌面尺寸也不似寻常的上床下桌那样狭窄,四个吊顶床帘直通到地上,将其中一位化妆的女孩子身影完全掩盖住了。
“她还没回来吗?”
穿着无暇的蕾丝白裙,扫视了一圈的女生问。
“又去陪酒了吧。”一阵沉默后,有人嗤笑出声。
“别瞎说。”
“谁瞎说了,不还是你看见她在‘秦楚’给人倒酒?”一位梳着丸子头,头发颜色暗淡发红的女孩翻了个白眼。
“我……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她,只是在包房门打开的时候瞥到了一个很像她的侧脸……门关好了吗,别被她突然回来给听到。”穿着小白裙的女孩儿声音怯怯的,人如其名,叫程柔柔。
“你还怕她啊,”丸子头女生声音陡然增高,笑得更加大声,“又不是咱们胡乱猜测,她看着就很像那种人啊,缺钱缺得要命,去陪酒也情有可原吧。”
程柔柔一个劲儿地做出嘘的动作,也不能阻止苗莉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
苗莉不屑看程柔柔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转过身去问:“书语,对吧?”
被她叫书语的女孩子面容姣好,白净的脸蛋上有着双葡萄一样透亮的双眼,她闻言笑了笑,从宽大的床帘中探出双脚来,慢吞吞地套袜子。
苗莉看着她那平平常常的动作,却突然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说,她大一时候穷到给人家洗袜子挣钱,一晚上洗十几双,手上会不会有脚气啊。”
“哈哈哈……”
即使是程柔柔,也没憋住笑。
一片笑声之中,靠近门口的床铺上,黑色床帘层层掩映中,却忽然传来一阵布料摩挲的动静,似乎有人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笑声霎时间停了,像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子。
苗莉瞪大了眼睛,夸张的嘴巴僵住了。
程柔柔惊叫一声,左顾右盼地,“什么声音?她……她床上怎么有声音?……林暮心,你,你在寝室?”
凝滞的空气中,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硬着脖子直挺挺地盯着同一个方向。
“唰——”一声,那床帘忽然间大开,同时吓了她们一跳。
里面还有一层白纱,隐隐约约有个纤细的身影,在挽着头发,瘦弱的胳膊拎起衣服,漫不经心地往身上套。
三人就这样盯着看了一会,尴尬得不行,最终是马书语咳嗽了一声,她迅速穿好袜子,奔着门口走去。
还没等她碰到门把手,上面传来一声笑音。
最后一层白纱也被拉开了,露出一张动人白皙的脸来,她向下望了一眼,目光依次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被那样一双眼的主人看着,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人会觉得不舒服。
她看着柔弱极了,弱柳扶风的气质,冷得如同深夜的月亮,那双眸子里莫名透着丝丝妩媚,勾人心弦。
她捋了捋头发,那缎子般的头发落在纤细的脖颈上,好似纠缠般将她圈住了,漆黑鸦羽一样的睫毛耷拉着。身上套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卫衣,再往下是穿到一半的牛仔裤,款式老旧,可那双笔直的腿却让人移不开眼。
林暮心看着发了呆的几人,嘴角的笑容掉了下去,恹恹地套上了裤子,下床的动作利落得一气呵成。
空气中的气氛剑拔弩张,苗莉咽了咽口水,还没想好要不要发火,就听到那女人慢悠悠地,边把头发梳成低马尾边说:
“我手上没有脚气,”她说,旋即眼风上下一扫,似乎在审视她。
“但给你提个醒,你其实有口气,很臭,应该不止我闻到吧,有次你不在寝室的时候,我还听她们两个说来着。”
林暮心说这话的样子堪称无辜,充满媚态的眸子里尽是真诚。
“你!”苗莉气得发疯,刚想大叫,又想到她说的话,把大张的嘴给闭上了。
就这么会儿功夫,林暮心拾掇妥当了,拿起桌子上的帆布包,径直摔上了门,根本没给她破口大骂的机会。
“啊!”离得老远,还能听到苗莉在寝室里的大喊。
把她气得不行的林暮心却没多少痛快,依旧板着个脸,踩着一双帆布鞋上了校门口的公交。
一路上,她都在想,到底是哪次倒酒的时候被程柔柔看到了。
下次得小心些,不然她们告到学校那边去,自己就麻烦了。
她蹙着眉,把袋子往肩上紧了紧,似乎不避讳公交车上一堆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