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长椅上，面前时不时会跑过正在测试八百米的女生。
徐意没有抬头，只能听到一阵一阵过去的喘息声，听得嗓子有些痒，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等终于平复过来，她才仿若不经意地开口。
“如果我说我说不出那句‘没关系’，是不是显得气量狭小不识大体？”
毕竟是已经只差临门一脚的决定。
谢时安莞尔：“如果这么说起来，韩默作为校宣传部部长亲口把这件事临时暂停，给负责拍摄宣传片的几位添了不少麻烦，岂不是最不识大体的那个人？”
“既然我来找你，就是事情还没确定。你的意见可能比你想象中更重要。”他说，“徐意，在你开口之前，没有人能替你原谅。”
徐意很少听到类似的话。
她许久都没再出声，直到手机忽然响铃，她拿出手机，“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谢时安颔首，也拿出手机，示意自己不会刻意去听她和对面讲话。
徐意看了看来电显示，有些意外：“导员，我是徐意。”嗓音带着很明显的沙哑。
郑煜愣了下，“徐意，你生病了？”
徐意“嗯”了声：“校医院的医生说可能是支气管炎。我打算今天下午或者明天就去医院看看。”
“……也真是巧了。”郑煜感叹了声，“咱们学院汪海云老师最近也是在医院住院，前几天听说情况有所好转。我和刘辅导员商量了一下，觉得几个学委里或许该有人去看看。汪老师毕竟带着你们的世界史课程，你有没有意愿做这个代表？”
徐意大部分时候都是隐形的，没想到短短半个小时居然会有两件重要的事需要她的意见。她下意识看了眼身边同为学委的谢时安，问：“导员，除了我，还有人去吗？”
“你毕竟才大一，当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郑煜失笑，“你们大三的学长谢时安和汪海云老师有些关系。他是一定会去的，就看你的意见了。如果你不愿意，我再去问问别人。只不过汪海云老师不带课的话，那其他人选自然没有你合适。”
他说的很有道理，徐意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于是很快便有了决定，“好的导员，我知道了。有具体的时间吗？”
“这倒是还没有。汪老师情况特殊，而且得提前打好招呼。”郑煜沉吟道，“等我通知吧。”
这就是她看病和看望老师两件事不会挤在一起了，那也意味着她不会有疑似敷衍的负罪感。徐意反而觉得好一些，“我明白了。导员再见。”
两人挂断电话。
徐意看向谢时安，她告诉他：“是关于汪老师的事。导员觉得我毕竟正在上汪老师的课，他上个学期就在教授我们的世界古代史，认为我比较合适去看望老师。到时候会和学长一起。”
谢时安轻轻“嗯”了声，等她继续说。
徐意：“关于陈思思的事，我也思考过了。我觉得不是完全都该由我做决定。”
谢时安有些意外地抬眸。
“她做的事令我厌恶，出镜宣传片我反对。”徐意也看着他，“但我也要补充我的意见。这件事不该在这里结束，起码一个出镜宣传片的机会不足以作为对她的惩罚。这对她也并非好事。”
“很意外吗？”徐意注意到谢时安眼中的诧异。她情绪依旧稳定，完全不见激动和委屈。
她说：“我见过很多类似的人，他们都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其实就算学长不告知我这件事，或者要我容忍，也不过是旧事重演。但既然学长在意的是我真正的看法，我也不会故作高尚。”
“做错事必然要付出代价，否则她可能会在歧路越走越远。我打算上报给学院。”
谢时安渐渐有些理解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神情。冷淡得像是一个旁观者，明明她自己才是这中间最受伤的那个。
失望积攒得太多，她其实根本不信会有人为她主持公道。
但同时他又叹服于徐意的理智。她知道这件事只要曝光出去，陈思思必定会受到比学校处分更严重的惩罚。可她并没有打算这样做。
她果然成长得很好，谢时安认真倾听完她的想法后，告诉她：“徐意，你做了一个最合适的选择。”
不偏不倚，缜密周致。既不委屈自己，又不矫枉过正。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评价，徐意终于微微笑起来。
“是学长认为我做出了最合适的选择。”她感觉到自己说话时心口仿佛在共鸣回音，“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想。”
她对他人而言是特别的吗？时至今日徐意依然不知道。
但是她终于在反复挣扎回避中，逐渐确定并接受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谢时安独一无二。
天下无双。
*
和谢时安交谈过后，徐意把祁洲留下的礼物盒带回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