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需要忍耐下。
他深吸一口烟,袅袅盘旋的烟雾中,蹙起的眉头舒展开。烟头熄灭躺落在地,罗霄裹紧风衣,走进如墨夜色。
他一刻没有停留,打车赶到高铁站,买了最早一班四点出发的车次,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短暂眯了会儿,到达槐城站后打车回家,在静谧清晨中推开西屋客厅。
清冽的竹叶香气,身体余温的残留,一切都是期盼的味道。
除了茶几上遗留的倾倒酒杯。
罗霄按了按干涩的眼角,微不可闻叹口气,弯腰捡起瓶盖扣好,连同酒杯一起拿在手里,要放回酒柜时,身后一道寒厉讽刺响起,“不好好挣钱,倒当起酒鬼了。”
罗霄闭了闭眼,转身,与面若寒冰的肖智梅对视,低低叫了声妈。
肖智梅不予理睬,固执控诉她亲眼所见的事实,“最近两个月生活费越来越少,我不讨要已经给你留了很大面子,你哪里来的脸在家里喝酒。”
“这不……”罗霄吐出两个字,又无奈咽回去。
肖智梅怒气更盛,“吞吞吐吐,不成样子。哪怕你有小宇的半分贴心孝顺……”
后面说的什么,罗霄无需去听,翻来覆去不过就是抱怨死的不是他。
他不在乎,反正已经习惯了不是么。只是双手如同中了魔鬼口令一般,忍不住颤抖。灵魂渐渐脱离,只余麻木的身体,木偶一般杵在原地。
“是我喝的。”
凭空一声清喝,抓住了他残存的最后一缕清明。
罗霄缓缓转头,望见走出卧室面带薄怒的方沁竹。
方沁竹是被肖智梅的呵斥吵醒的,哪怕神志还未完全清醒,她也能听出婆婆口中毫不掩饰的奚落和鄙夷。
罗霄停止申辩,为她守护秘密的举动令她感激,正因为如此,他不做辩解的隐忍更让方沁竹替他抱屈。
一瞬间的冲动,她冲出房门,打断肖智梅冷血的数落。
这样还不够,她挡在罗霄身前,刚睡醒的嗓音多了些醇稚,一五一十向肖智梅坦白了她患上酒瘾的事实。
肖智梅听得双眼瞪圆,张着嘴巴说不出成句的话。
方沁竹长而缓地呼出一口气,右手把长发撩到脑后,“是我喝的酒,不关罗霄的事。”
细柔发丝划过胸前,罗霄幽深静望女人背影。麻木自弃被驱走,一股温暖鲜活的气息注入胸腔,他好像又活了过来。
肖智梅讪讪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局面转变过快,她来不及活络应对,嗫嚅着“都是误会”,就要退出门口。
方沁竹扬声叫停她的步伐,肖智梅茫然回头,不明白一向不爱出风头的儿媳为何叫住她。
身前女人微微侧头,浓密眼睫低垂,罗霄读不到她的情绪,一种澎湃的预感在心头发酵,一波波冲散了误解带来的愤懑。
方沁竹握住他的手腕,拉他走到肖智梅面前。清凌眼眸不曾退避,清脆而坚定地说出她的诉求,“妈,您冤枉了罗霄,应该向他道歉。”
肖智梅身子抖了抖,不可思议地迎上视线。儿媳明礼恭顺,偶尔自己口不择言,她也从未计较过。这次为了不相干的人,正面戳破自己的过失,实在出乎意料。
她暗暗观察儿媳的表情,仍是不显山露水的,只有紧闭的嘴唇透露出她的坚持和认真。
没关系,怎么说自己都是长辈。偶尔教训有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
肖智梅敷衍摆摆手,脚尖调转回朝外的方向,含糊其辞道,“哪家老人不训晚辈的,别跟妈较真。”
“罗霄不是你说的那样。”见她要走,方沁竹一时情急,撒开手中臂膊,上前一步拦在肖智梅身前,“喝酒的不是罗霄,他结束出差不眠不休赶回家,眼睛都熬红了。他不是白眼狼,妈这么说他是不对的,妈要向罗霄道歉。”
罗霄静静立在原地,只在柔软指尖离开手臂的时候,低头瞥了眼。
肖智梅见她不依不饶,也急了,“我说你这么护着他干什么?是我帮你年年月月地看孩子。”
方沁竹急出了眼泪,她用手背一把抹去,冷静片刻,说:“既然您拿小满来逼我做选择,那我带小满去北都亲自照顾。我也不愿小满生活在妈妈对孩子没有爱的氛围中。”
肖智梅愣住,孙子可是她的命,她没想到儿媳会为了白眼狼破釜沉舟到这个地步。她瞥了眼罗霄,罢了,来日方长,只要孙子在身边,他俩都得供自己使唤。
她板着脸走到罗霄跟前,才发现年轻人在不为她知的角落已经成长得劲松一般,同他讲话时,还需要仰着头。
罗霄听完她的抱歉,短促冷笑一声。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回到房间。
此举又得来肖智梅一顿怨怪,且骂且走回了东屋。
方沁竹垂下肩膀,返回房间继续补眠,推门时想到什么,望了望罗霄的房间,转身走到小卧房前。
她叩叩推拉门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