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日穿这套吗?”桂月提着一条艾色底的褙子和月白长裙走过来问。
夫人只想着把自己往稳重了装扮,可桂月觉得这些颜色都太素了,与她昳丽明艳的长相和年龄都不相称。
其实闺阁时冯玉蓁喜欢颜色鲜艳的衣裳,喜欢流光溢彩的锦钗,做了高门儿媳,她需要顾及夫君和侯府的体面,便穿起老成持重的衣衫,言行举止悄悄效仿京中贵女,唯恐被人议论出身商户的她不懂规矩。
虽后面礼仪已不逊色自小受教习嬷嬷的高门小姐们,但是那些小圈子她依然融不进去,每每宴请,除了贪图侯府权势,想要通过她来牵桥搭线的低阶官员太太们会讨好自己,其他人大多表面平和背后嘲弄,说来好笑,无人搭理她时她就在园子里乱逛,背后的闲话也听了不少,久而久之,她也不爱出席这些宴席了。
既然她的谨慎和退避什么也换不来,那还谨慎些什么?
记得出嫁前家里做了几套衣裳,颜色款式也都是她喜欢的,冯玉蓁让桂月去箱笼里取出来。
桂月听到吩咐愣了一下,口快道:“夫人之前不是说那些颜色太艳了吗?”
冯玉蓁正选着妆匣子里的朱钗,闻此言只轻松笑笑,“突然又不嫌了。”
桂月听后立马高兴地去衣橱里面找,一边欢快道:“可巧不是,本来以为这几套衣服夫人不穿了,婢子前几日才送去浆洗过欲好生存放起来,现在拿出来正好能穿呢。”
很快,桂月便将衣服都翻找出来,整齐的摆在床上供冯玉蓁选择。
苏绣云锦皆有,冯玉蓁从中挑了身妃色缎面褙子,里搭雀纹锦白裙,换上后桂月在旁边赞叹不已。
小丫头直率道:“夫人这样的年纪就是要穿鲜嫩的颜色,之前穿的那些样式老气了些。”
哪个女人不爱听夸赞呢,看着铜镜里年轻鲜活的女子,冯玉蓁发自真心的笑了。
真好啊,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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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很大,出了蘅芜院便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路,上了抄手游廊,侯府布局便豁然开朗,层楼叠榭,飞檐青瓦,处处都是雕梁画栋,又有曲水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府邸既精致雅趣又不失大气磅礴。
荣好堂离蘅芜院并不是很远,走了半刻钟便到了。
厅内装潢华丽,中间摆着两排座椅桌几,厅中人不多,冯玉蓁进去的时候里面正在话家常,除了淮平侯的三个妾室外,大房苏氏,二房李氏,未出嫁的四姑娘和五姑娘也在。
陆衍上值去了,淮平侯陆泊检与大公子陆扬、二公子陆燊领军在荆州平定内乱,半年前楚王在荆州招兵买马,欲反叛朝廷谋权篡位,昭帝下旨命淮平侯率军五万前去平叛,前段时日传来捷报,楚王已伏诛,不日将押解回京。
淮平侯有四位妻妾,最受宠的当属宋姨娘。
但宋姨娘本人并不是多出众的长相,论美貌远远比不上徐夫人只称得上温婉秀丽,只是她的声音温柔似水,一双眼睛生的格外勾人,这不,这会儿她放下茶盏歪头望过来正好与冯玉蓁视线相对。
眼如水杏,眼尾微微垂下,看起来无辜又楚楚动人,偏眸含秋水,看人的眼神仿佛含情凝涕。若不是冯玉蓁知道淮平侯这会儿正在外面打仗,还真以为淮平侯站在自己身后呢。
她柔笑道:“玉蓁来了。”
按规矩,作为淮平侯的妾室,尽管辈分比冯玉蓁高一截,见到冯玉蓁也应该唤一声世子夫人。
冯玉蓁回之浅笑,走上前向徐夫人行礼:“给母亲请安。”
徐夫人坐在上首,着一身丁香色团花对襟袄衫,头发高盘,上面插戴着昂贵精致的配套发饰,面容端庄雍容,因保养得宜,看着更像是二十多岁的美妇。
徐夫人语气平平地让她起身,冯玉蓁顾自寻位置坐了。
大公子陆扬,二公子陆燊皆是宋姨娘所出,十分得淮平侯的欢心,几乎要越过身为世子的陆衍,这一点可能也与陆扬陆燊二人颇得武侯真传,在战场上勇猛过人骁勇善战,无愧称将门虎子,而自己的嫡子却生来比寻常人体弱,无法习武,虽书读五车学识渊博,十九岁就在金殿上一举夺魁,但出身将门却不能习武,终究是淮平侯心中的一大憾事。
宋姨娘是老夫人的娘家表侄女,父母离去后便被老夫人接到侯府,同淮平侯青梅竹马长大,若不是老侯爷在其中阻止,宋姨娘可能当真会当上正房夫人也说不定。
这些陈年旧事,也是前世冯玉蓁偶然之间从侯府的老嬷嬷口中听来的。
三个妾室中徐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宋姨娘,表面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实则笑里藏刀,蛇蝎心肠。
徐氏坐在主位,扫了眼其他人后,将目光放在了自己下首心不在焉的儿媳身上。
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不甚喜冯氏。冯家虽是有名的扬州富户,尽管家财万贯仍是排在末位的商户,除了家世上不得台面外,性子也不够持重,嫁过来半年多了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