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怜无声地撇了撇嘴,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在装睡,但她不打算承认自己是因为他进来才装睡,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没出息。
她假装方才被他摸了额头才吵醒的样子,先是砸了砸嘴,而后缓缓睁开眼,还配合着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右边胳膊肘撑在榻上,眨了眨眼,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来,“嗯?已经走了么?我怎么忽然睡着了。”
头顶似乎传来一声轻笑,带着些戏谑。
悦耳的声音像是春天里的柳稍,在沈若怜心湖轻点出一圈圈涟漪,她的心跳倏然漏了一拍,耳朵也有些烧。
他顺着她的话笑说:
“已经走了一段了,孤进来时见你在睡着。”
顿了顿,他笑问:“方才是孤吵醒你了?”
沈若怜耳朵更烧了。
她硬着头皮点点头,小声“嗯”了一声。
已经是傍晚,马车正好自南朝北在走,左侧的雕花窗上投射出橘黄色的暖光,马车里也看起来暖意洋洋的,静谧而美好。
旁边的红木雕花桌上还摆放着一个果盘,果盘里放着几颗剥好的荔枝,白嫩清透的荔枝肉被阳光照得越发水润饱满,一旁靠近晏温的桌面上散落着一堆红色的荔枝壳。
想来方才那细小的声音就是他在剥荔枝。
晏温坐在右侧,他的眉眼在透进来的暖光里显得格外温柔。
他笑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放下手里的书,端了果盘过来,“方才喝药表现很好,吃两颗荔枝,嘴里就不苦了。”
沈若怜闻言,忽然觉得头皮一麻,下意识看向他的眼睛。
但见他神色如常,只是温和地看向自己,又觉得定是自己想错了,这一定只是巧合,他肯定没看到裴词安偷偷给她吃糖。
沈若怜犹豫了一下,没敢节外生枝,从他递过来的果盘里拿出一颗剥好的荔枝,若无其事地扔进嘴里。
还不忘笑得甜甜的道了声,“多谢皇兄。”
晏温淡淡应了一声,放下果盘,仔细擦了手,转而继续拿起一颗荔枝,细细剥着荔枝壳。
沈若怜的视线顺着动作落在他手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艳红的荔枝壳,骨节轻轻用着力。
他的衣袖因为动作滑落了一些,她能看到他手腕白得如同世间最上等的羊脂美玉,内侧薄薄的皮肤下隐隐露出青色的脉络,另一侧手背向下的位置,腕骨瘦削,线条锋利。
十分好看的一双手,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完美而高不可攀。
一颗荔枝剥好,他送到她面前,“再吃一颗?”
沈若怜盯着那手指。
白嫩多汁的荔枝肉被他裹在指腹里,晶莹的汁水正顺着他的指腹缓缓滑向那骨廓分明的手腕。
夕阳的柔辉下,他美玉般的手上多了一道莹亮发光的痕迹。
又清冷又惑人。
就是这样一只手,趁着她方才昏迷的时候,在她脸上流连么?
她不太确定,但还是下意识咽了下口水,觉得自己此刻仿佛变成了他手指间捻着的那颗荔枝。
鬼使神差地,她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直接张口含住了那颗荔枝,嘴唇免不了碰到了他的手指。
温热的口腔含住微凉手指的时候,沈若怜听见男人呼吸遽然一沉。
她猛地回过神来,匆忙用小舌一卷,擦着他的指腹将荔枝卷入口中,随后垂下眼眸,向后躲了躲。
知道自己犯了错。
沈若怜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嘴唇和舌尖都发麻发烫,又像是有许多只蚂蚁爬过,酥酥的。
面前的男人半晌没说话,沈若怜不知他是什么表情,车厢里静得只能听到两人隐隐的呼吸声。
过了片刻,沈若怜正尴尬地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李福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殿下,裴大人的马车貌似出了些问题,这……”
晏温没说话,马车里愈发显得压抑,空气仿佛一张绷到极致的弓。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听见他对外面道:
“孤下来。”
平静的语气下,声音有些晦涩喑哑。
说罢,她感觉他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
完了……
沈若怜丧气地垂下脑袋,吐出荔枝核扔在桌上的盘子里,他定是更加厌恶自己了。
一想到方才他略有些粗重却仍隐忍着的呼吸声,沈若怜就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他定是又觉得她在勾他了。
可她当时就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她觉得那手太好看了,又看那汁子顺着他手往下滑,忍不住就想过去舔一下。
——她平时吃水果,也有嗦手指的习惯。
而且后来她不是没舔他么,只是吃了那荔枝……
好吧,她承认,方才看见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