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篙县西南边,一座没有奇峰怪石,也没有妖娆美景的小山中,一眼清泉正汩汩冒出,泉水顺山涧飞流而下,叮咚作响。
此山也因这一眼清泉而得名——立泉山。
山中有座古寺,面积不大,灰墙青瓦,名唤——立泉寺。当年香火旺盛时,前来进香的香客要在上山的青石台阶上,排到100级开外,因此当年也被称作“百阶寺”。
只是辉煌早已不在,如今的立泉寺,就只有小禅师一个人在打理和照料,是座名副其实的孤寺了。
从县城一路走回到寺门前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小禅师背着包袱,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里面装的全都是黑菩提。
他打开门上的大铜锁,有些费力地推开了寺门,迈过门槛后又费力地关好门,认真地上好门栓后,这才向东侧的厢房走去。
东厢房破旧的门没有上锁,但窗户却全都被用木板封死,即使是天气很好的上午,厢房内依旧光线昏暗,直到小禅师推开门,屋内才变得亮堂些。
随着小禅师推门而入,一阵古怪的声音从厢房的两个角落里传来,“嘎吱嘎吱”的,好像两节腐朽的木头在不停摩擦,还时不时传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伴随着这声响,两道古怪的人影迈过阴暗与明亮的分界线,用一种及其别扭的下腰姿势,仰面朝天地向小禅师缓缓爬行过来。
他们面容呆滞,身形瘦削,穿着的破旧僧衣里看起来空空荡荡的,但却有一丛丛灰白色的毛发,从僧衣内涌了出来。脸上、手上和脚上,也都长满了同样的毛发,就好像是返祖了一样。
“呃……呃呃……”
张开的口中,牙齿都已发黑发黄,口水从东倒西歪的牙齿间流出,顺着嘴角划过脸颊,滴落在青石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污秽的印记。
而他们的脖子上,都套着金属制成的项圈,粗大的铁链从项圈上一直延伸到角落里的阴影之中。
小禅师似乎对这种景象见怪不怪了,他笑着将手中的布袋放在地上,亲昵地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两个怪人的额头,轻声呼唤。
“阿爸。”
“阿妈。”
……
仰篙县邮局支局长办公室内,骆轻舟有些局促地捧着杯热水,坐在木质扶手已经掉漆的布艺沙发上。
在他对面,自称竹烟的漂亮女人倚在办公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中的一只女士香烟马上就要燃尽了。
“这么说,童勋完全没跟你说怎么去镇狱司?”将手中的香烟在烟灰缸中按灭,将额前的酒红色长发撩到耳后,“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还是来谈谈,二姨是怎么回事?”
“呃……”骆轻舟一时不知改怎么回答,低头喝了口水想掩饰尴尬,结果被烫得猛一缩头,场面顿时更尴尬了。
竹烟饱满的红唇弯了弯,随即转身走向办公桌后面,边走边调侃道:“看来是把这个为了掩人耳目编造出来的身份当成接头暗号了。”
“噗……咳咳咳。”嘴里一口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喷了出来,青年赶紧抽出几张纸巾,擦拭喷出来的热水。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心里确实有这样想过,所以才会在刚才脱口而出。
这位支局长仅凭三言两语和自己的猜测,就能准确说出他的内心所想,着实有些厉害。骆轻舟虽说待人接物温和有礼,但面对这种洞明世事且人情练达之人,还是会感觉压力颇大。
“烟姐,我就是有点紧张,所以就脱口而出了,没想那么多,您别介意。”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骆轻舟赶紧又喝了口热水。
“嗯。”
笑着应了一句后,竹烟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封口处盖着一枚火漆印,圆形的火漆印中间印着精美又复杂的纹路,看起来像是一只凝视着前方的怪兽,暗红的色泽中隐隐反射出金色光晕,看起来颇为神秘。
从办公桌的笔筒中拿出一把造型古朴的拆信刀,竹烟小心地从火漆印的底部划过,将之完整地与文件袋剥离开,这才打开文件袋,将其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火漆印被起开的一瞬间,骆轻舟仿佛听到了一声兽吼,朦朦胧胧的,就像是从很远的山谷中传出来的。
“季提刑已经跟我这边打过招呼,你的资料已经被上面审核过了,目前的身份是命选,嗯……你可以理解为实习生,这里有一份保密协议需要你签字。”
说话间,竹烟已经拿着一张纸、一支笔和一盒印泥走了过来,将保密协议放在骆轻舟刚刚擦干净的桌子上,用手中的笔点了点需要签名的地方。
没想到还要签保密协定,青年拿起纸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其实里面的条约很简单,而且遣词造句并不那么书面化,签协定似乎只是走个形式。
倒是这张纸的质地摸起来很奇怪,冰冰凉凉的。
骆轻舟也没多想,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