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声音突然在何铁英身后响起,女人的,同时伴随鞋跟敲击地面的优雅足音,脚步的主人从她身边走过。
何铁英用手挡着大半张脸,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去。
优雅靓丽的身影来自一个手捧鲜花,浅色长衣简约优雅的年轻小姐,她朝叶司莲走去,美丽柔软的长发如海浪一样,何铁英仿佛可以嗅到那发上的香味。
女人走近,叶司莲站直了身体,他比女人高出一个头,两人面对面,十足般配美好的画面。
他们似乎很熟悉,不知说了什么,叶司莲露出一个微笑。
有那么一瞬,夜波泛泛,从心底荡漾开去。
豪车,俊男美女,不俗的气质,名贵的衣装,很和谐地装点在同一个框里。
没一会,叶司莲打开驾驶位的车门,美丽的女人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接着车子启动离开。
鬼使神差,何铁英站了起来,她把手机放进兜里,吃到一半的烤串直接塞回包装袋扔进外卖箱,两眼锁着叶司莲的方向,腿一跨坐上车,系好头盔,启动,加油,就这样跟了上去。
夜幕下,车流星雨漫长拥挤,各自去往各自的终点。
何铁英骑着电动摩托不远不近地落在黑色轿车后头,她淹没在熙熙攘攘的车流中,在他人的路途上,行行复停停,穿过蜿蜒隧道,驶向月照长桥。
脑后的头发在风里缭乱飘荡,夜风足够凉爽,但前后灯影纷繁错杂。
渐渐地,何铁英跟着叶司莲的车下了桥,一路向左,车辆转少,阻隔消失,他和她相距五六米。
她看见他被车内温暖灯光照亮的肩膀,和曾经在下雨的,闷热的,萧瑟的,清风徐徐的白天与夜晚见到的一样。
她在后头走着或者伫立,看他朝另一个方向远去。
迟迟找不到方向的船桨在前行中倏然而止。
风停了。
黑色轿车在夜幕下转过长长的弯便不见了,只留下被路灯照得黄澄澄的空空马路。
“怎么了?”安意然坐在副驾驶问道。
她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并转头朝后车窗看去,只看见路灯,树和几辆车。
当电动摩托忽地在路旁停下,人与车在树和灯影下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在弯道末端时,叶司莲从后视镜移开了目光。
他回答道:“没什么。”
何铁英将电动摩托移到路边,她摘下头盔从车上下来,与地上的影子对视。
影子头上、肩上、裤腿上沾满了蜷曲枯黄的树叶,某古装剧的一个情节随之窜进脑海,千金小姐横眉怒目指着行为猥琐的男人向众人愤愤不平地控诉:“就是这个人,色眯眯地跟着我!”
“呜嗷!”影子低嚎起来,抓着额边可怜的头发。
不堪入目和承受,何铁英两眼紧闭,手猛拍起影子的头,力道之大仿佛要把那儿的毛病拍个一干二净!什么抓马的抠脚的情绪全都给她灰飞烟灭!
睁开眼,地上的影子抓着头顽强屹立,接着影子手臂紧紧夹抱住头,狂摇猛晃起来
“啊——修正修正修正!给我修正!!”
落叶稀疏的地上,只见影子胸膛起伏不定,形态之奇诡,动作之多变,上半身摇摆抱头激情貌,像在施什么高端法术;下半截,双腿交换伸屈,跳出新式体操,脚步迅速出击,狠踩猛跺又碾又擦,壮似沾了大便。
准备下个早班回家陪老婆孩子的出租车司机大叔,便惊异地撞见这样一幕。
挺年轻的姑娘,行为如此艺术……唉!生活艰难呐……车子是肉眼可见地放慢了速度滑离而去。
何铁英喘着粗气儿,影子在她的修理下变得疲惫且顺眼了许多,没吃完的烤串在此时跳进脑子里提醒着她食物的力量。
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何铁英面目平静得犹如一个智者。
她眉头舒展,来到车后座的外卖箱。
那箱子的拉链竟没拉全!张着一个大口子不知道吃了多少风。
应该还好吧?天也不冷呢。
何铁英吸了吸鼻子,伸手拿出包装塑料袋上都是凉凉的水汽珠子的烧烤串,眉目挂起了些麻木。
她翻着眼睛望天空。
唉!还是早点回家洗洗睡吧。
因为饿,何铁英还是把冷掉的烤串就着秋风下了肚,中途她妈蒋女士打来电话询问她的踪迹,嘱咐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去。
何铁英重新骑上车,按照地图指示,她得继续顺着刚才前行的方向朝前开,然后通过另一座跨江大桥。她今晚刚好绕了一个圈。
饥饿被填补,夜晚的凉风比来时更安定舒畅,热水澡和电视剧在等着她。
就要通过桥时,桥头的信号灯刚好亮起红灯,何铁英在人行道后刹住车。
几乎在她刹停车的同时,后视镜里,敞开车窗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她的左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