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空的太阳照耀下,一望无际的海面闪烁着白色的反光。
陆小凤半靠围栏,极目远眺。
这虽不是他第一次出海,却也不如楚留香那般自在闲适。置身无法轻易逃脱的大海,双脚脱离地面,摇摇晃晃,总会让一个武人心中不自在的。
远端的海水汹涌不歇,拍打起来的浪花几乎溅到了甲板上。同为南方,闽地的海与粤地的海截然不同。粤地的近海已被来往通商的船只渐渐驯化,而傅应龙与柳英带他们进入的海,要更凶蛮、更冷酷,更具一种全然的野性。
沙滩长满嶙峋荒石,离了岸,便是绵延不绝的单调大海。日光刺目而鲜亮,晒得人疲倦不堪、没有力气,难免对这没有尽头、亦无人烟存在的自然隐约感到恐惧。
一点红抱剑在侧,他还是一身便于活动的短打,只是颜色变成了浅灰。观婳也换了一身淡青的袄裙,站在楚留香旁边。
置身这日光、这刺目的紫外线下,谁若还穿深色衣服,简直是自讨苦吃。
“红兄实在不必来的。”楚留香苦笑。
观婳、陆小凤,他自己,每个人都有身陷囹吾的亲密之人,但一点红没有,他是根本不必来的。
连花满楼都被陆小凤好言劝回。盖因他的流云飞袖,实在不适合在水中施展,眼睛又刚复明不久,陆小凤实在不愿挚友再卷入什么危机,让家中二老挂心。
同样的理由可劝不走一点红,这恶狼似的原杀手,对待恩人也像对待猎物,死死咬住就再不松口。楚留香助他多次,又让他挣脱原本的命途,哪怕下一秒要他的命,此人也会拱手送上。
观婳实在没见过这样死倔死倔,特别“古代侠客”的古代侠客,与楚留香说话时,忍不住不着痕迹地瞥上两眼。
然后就收获了一个冷冷的回瞪。
观婳:“……查询中原一点红好感度。”
令人惊讶的是,一点红对她的好感还过了四分之一的关口,已能算是普通朋友的程度。
观婳:没想到这人还挺面冷心热么?
殊不知一点红只是把她当做楚留香的朋友,给了一个随时可以变化初始好感罢了。
“观女侠,楚大侠,前面就是那海沖岛了哩!”
柳英抹了抹头上的汗,三步并做一步走到几人面前,咧开一个笑:“俺们就不跟着上岛了。按之前说好的,三日见一次平安。这条备用的小舟,俺牢牢系在这里,备着你们要用。”
“此番多谢柳大娘!”陆小凤拱手。
四人谢过柳英与傅应龙,拎了两个装食水的包裹,缓步下船。
几人下了船,就踏上一片怪石嶙峋的海岸:石子是黑色的,断面泛出一层油润的光,海岛上空看不见任何盘旋的海鸟,除了风声和汹涌的海浪声,没有一丁点儿其它的动静。
顺着柳英指的方向,众人走了两刻钟,陆小凤皱眉道:“你们可有感觉?我闻到一股死鱼的臭味。”
嗅觉失灵的楚留香不提,一点红摇头:“只有海风的腥气。”
陆小凤看向观婳,愕然发现少女居然表情带着点不好意思。
“你……什么意思?”陆小凤是亲眼见过诡画的,顿时联想到些不好的结论,一步窜到观婳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观婳也学着他的模样,低低道:“我闻到一股很香的气味,不比你之前带我吃的蛇肉羹差。”
似隐似现,若有若无的食物芳香萦绕鼻翼,让早已将地慝消化完毕的观婳肚子又唱起了空城计。
人很难忍受的两件事,一为饥饿,二为少眠。吃不饱,睡不好,最能摧残一个人的身心。没吃饱之前,观婳还能拼命忍耐,但尝过饱腹的滋味,持续的饥火就愈发难以忍受。
陆小凤听到她的回答,恨不得原地昏倒:“……你,你怎么,怎么什么都想吃?”
观婳无语:“是你主动问我的。”
楚留香无奈,打断两人奇奇怪怪的小学生式拌嘴:“观婳,陆小凤,前面来人了。”
盗帅耳力何其厉害,来者在百米开外,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两人步伐都沉重拖沓,不似有武力在身,但给他的感觉却颇为奇怪。
他听过许许多多的脚步声: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小孩的,数年下来,已经能从脚步声大致判断出一个人的性别年龄,极少出错。但来者的脚步声,给他的是全然陌生的信息,陌生得让楚留香都觉得惊讶。
“呀!有人!是谁?”
一个约莫二八年华的少女背着一个草编篮子,远远望到生人,慌忙停下脚步。她旁边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见此也警惕地望过来,从远处喝到:“你们是什么人!上岛有什么事!”
两个人身高都不矮,少女穿着棉布短裙,裙摆有接过布的痕迹,青布洗得发白,俨然是补过的旧衣。男子的穿着与她相差无几,都有种捉襟见肘的局促感。二人举止亲密,长相却不接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