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中午,李铃兰将兰兰带回自己房间,给她读画本、讲故事。
几天下来,方慧茹早已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李铃兰,相反很乐意李铃兰帮自己带孩子,这样她就可以多出些时间做衣服。兰兰也很喜欢和李铃兰在一起,尤其喜欢姑姑给她唱儿歌,姑姑唱歌的时候声音轻柔温暖,像春天细细的雨,在姑姑的摇篮曲中睡午觉,她就不会做噩梦。
只是今天,李铃兰陪兰兰的过程中,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李友良应该快回来了。李铃兰翻开儿歌的画本,暴风雨来临时,她希望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就不用担惊受怕,哪怕最后只知道个结果,也好比受过程的痛苦煎熬。
万幸,兰兰被她哄睡着了。
外面传来停靠自行车的声音,李友良出现在院中,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四下打量一番,径直进了自家卧室。
李铃兰打开桌上的小台扇,调整好方向,又将房间的窗户和门都关上,尽可能隔绝外面的声音,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出来,站在房檐下,听着南屋的动静。
起初,李友良象征性地客气一番,说自己给方慧茹和兰兰买了些水果、食品,又将一百块钱放到方慧茹面前,让她雇人把地里剩下的活儿干完。
李友良这一反常态的行为让方慧茹着实吃了一惊。
怎料,心情还没好过半钟,李友良说出这次回家的目的。
李友良将服装店找他拍照的事情、厂子效益不好即将关门的事情、以及自己想北上闯荡的事情全都讲给方慧茹听,为让方慧茹相信,还拿出照片和简报给她看。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北上去赚大钱,一需要方慧茹料理好家里,务必别让他操心家里的事;二演艺圈不是一蹴而就能成功的,可能要去很久,而且刚开始不一定能赚到钱,短时间内他自然也不能再补贴家用,说的就像他之前给多家里多少钱似的。
李友良几乎每句话都戳中方慧茹痛点,她所有的辛苦、委屈,这个男人从来没在乎过,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毋庸置疑,两人又吵了起来。
方慧茹:“去闯荡,说得多轻巧,我看你就是想甩开我们母女俩,我们是你的累赘!”
李友良:“我跟你就没法沟通。”
“你这是沟通吗?你这是通知我!李友良,你良心叫狗吃了,脑子也叫狗吃了?放着厂子安安稳稳的工作不做,成天做什么春秋大梦?”
“我都说了,厂子效益不好,就快关门了!”
“你用不着来唬我,好好的厂子怎么可能说关门就关门?别听风就是雨,我明天去你们厂子问问,看到底是厂子要关门,还是你李友良有别的想法?”
“你有病吧,这种事你去厂里问什么?”李友良气急败坏,生怕方慧茹真的去厂里闹,要是被她知道他和马艳妮的事,别临走临走成了厂子的笑话,“我这是内部可靠消息。”
方慧茹都快要被他气笑了,心想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个又蠢又坏的东西,不想再和他废话,简单明了地拒绝道:“不许去。”
“你这人——”
李友良不得不试着转换语气,思忖许久,拉过来把凳子坐到方慧茹旁边,“这是我的梦想,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而且,我现在才二十六岁,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去闯,闯出名堂来,你和兰兰就能过上好日子。”
李友良不说还好,这样一说,方慧茹不禁想起多年前放弃南下的经历,她冷笑道:“梦想?你去追求梦想,那我呢?当年师傅让我去南方和他一起做服装,你怎么说?说我自私!怎么今天到你这里,你就不自私了?”
“那能一样吗?你一个女的,不顾家在外面跑像什么样子?我是个大男人,志在四方出去闯荡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告诉你李友良,你哪儿也别想去,这家不是我一个人的家,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你以前在镇上不回来我不跟你计较,现在你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同意!”方慧茹一把将水果食品朝李友良扔过去,“死也不会同意!”
李友良来不及躲闪,被苹果砸中脑袋,脾气上头,捂着脑门脱口而出:“那就离婚!”
说罢踢了一脚地上的水果,摔门离开。
九十年代,离婚并不罕见,但在兔安村从来没有过,因此,方慧茹和李友良好像心照不宣似的,结婚近六年,即使闹得不可开交,也从未提过离婚,如今却是李友良主动说出,仿佛一把尖刀硬生生插进方慧茹心口,她蹲坐到地上无声地落泪。
几张纸巾递到面前,方慧茹仰起头,李铃兰朝她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拉起来。
“四嫂,其实你和我四哥一点都不合适。”
李铃兰无视方慧茹的伤心,单刀直入地说,“不如离婚算了。”
方慧茹失神地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话,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水果。
她气不过,愤恨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狠下决心,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