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事出突然,她来不及多想,如果钟时逸真兴师问罪起来,她不确定后果会是什么。
与此同时,前排的求职人潮散去几分,缝隙中,钟时逸正好向她这边看过来。
李铃兰几乎是条件反射,掀起唇角朝他淡淡一笑,立刻别开视线,从那摞简历中拿出几分,装模作样地开始看。
先当鸵鸟吧。
这是她从杂乱的念头中随意抽出的一个,电视剧里好像就是这样演的,“逃避可耻但有用”,试试看。
旁边学生的提问适时地钻入耳朵。
“姐姐,不瞒你说,我其实是想去家具城公司的,但那边没有适合我的岗位,我就先在你们这里曲线救国下,说不定以后有机会。”
李铃兰当即接住话头,笑着跟学生开玩笑:“妹妹,你这样说我们会伤心的哦。”
她一边看简历,一边不时搭上几句话,解答学生的其他问题,刻意做出来自己很忙的样子,太忙了抽不开身,钟时逸总不至于众目睽睽下,打断她工作来找她算账。
又或者,他只是来出席下公司的招聘,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种状态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前排忽然响起椅子挪动嘈杂的声音,李铃兰余光瞟过去,两个高高的身影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只见钟时逸和徐特脱离人群,往教室门外走。
李铃兰紧绷的弦渐渐松懈下来。
看来钟时逸确实只是来出席下招聘会,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放下戒备,李铃兰轻松地参与到招聘工作中,还吩咐唐晓丽休息会,接下来交给她。
话音刚落,包中的手机振响,李铃兰拿出手机,是钟时逸打来的电话。她忐忑接起,电话那头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出来。”
电视剧里的话真的不能全信!
李铃兰笃定,钟时逸就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林溯也听出钟时逸声音,担心李铃兰会被责难,轻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李铃兰把简历递给他:“不用,你帮丽姐她们收收简历,我一个人更好应对。”
李铃兰轻呼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既然逃不掉那就面对,见招拆招吧。
出了教室门,李铃兰左右环顾,走廊上人来人往,全是求职的学生,隔着人群,她看到钟时逸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旁,单手插兜正面对着窗外打电话。
逆光下他身上的西装颜色显得更深,仿佛和它主人一样酝酿着凛冽的情绪。
李铃兰走到跟前时,钟时逸还没结束通话,似乎是在和人谈工作上的事。她见状轻轻在他胳膊上点了下,好让他知道自己“出来”了。
钟时逸回过身。
李铃兰换上早调整好的表情,依旧是那副不走心的、程序化的浅笑,抬起手微微屈指跟他招呼,声音很低,几乎是用口型他说:“您先打电话,我不着急。”
似乎是看出她有意拖延时间,李铃兰刚说完,钟时逸就收了线。
“礼堂的事不打算解释下?”
钟时逸语气淡淡,像是平时询问工作似的,听不出到底有没有生气。
李铃兰眉心拧成一团,唇角下压像是想起难以启齿的事,垂眸看向自己的手,低吟:“我,我没想到会碰到他,也没想到,话筒怎么就传出去了,占用您宣讲的时间,对不起。”
她本就清瘦单薄,近乎呢喃的声调中裹着伤感,说话间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钟时逸心中一紧,下意识抬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就在手快要触到她时,及时刹住了。
该死,又被她骗到。
“李知月,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更多的是愤恨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举动,钟时逸语气加重,眼中愠色一览无遗。
李铃兰鲜少见这样的钟时逸,意识到他气得不轻,后果也许会很严重。
倏忽间,那杂乱的念头中又蹦出一个,她觉得靠谱,索性豁出去了。
象征性地揉了揉眼睛,神色也恢复正常:“对不起,钟总,我承认,我利用您进到休息室,让王邱明当众出丑,都是我设计好的。这件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您没有一点关系,绝不会连累您,如果谁因此对您有意见,找您麻烦,我都可以去解释,去证明。”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这回是她发自肺腑的真言,她愿意为之付出代价,去补救。
但看钟时逸的样子,为什么好像更气了?
钟时逸的确是更生气,都要被气笑了。
手机再次有来电响动,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催命似地振个不停,钟时逸看都没看一眼,幽深的眸子注视着李铃兰,半晌,沉声道:“你是觉得我不会帮你?”
语毕,钟时逸挂断来电,大步离开。
留下李铃兰在风中独自凌乱,思忖着他那句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