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
江南小镇薛亭县野郊外,有座五部山,曾是六百年前开国战场,而如今,住着一个鬼里鬼气的女疯子。
“疯子?疯得过爷爷我当年阵前杀敌时砍的鞑子吗?”
衙役李代坡摘下腰间酒壶,灌了一大口黄粱酒,大声吆喝炫耀起来。
小茶倌定睛一看,见他面孔黝黑,穿着粗布短打衣服,双眼却炯炯有神。
正值太平盛世,都司管辖下的卫所实行军民合一制,屯田垦种,田埂上插一脚黄泥的乡里乡亲,保不齐就是个兵。
又逢勤信帝初登大宝,典设新规,免了老百姓不少人头税,徭役却是要服的,劳壮力不愿种田,参军报国,绕了个大弯,还是回来面朝黄土背朝天。
茶倌把抹布往肩膀上一搭,笑呵呵。
“可不是么,官爷,小子我在薛亭县混了少说四只手,那女疯子也就是光着腿发着癫在山林里晃荡,从未下山来过,是比不得套马的汉子凶险,官爷才是铁血真爷们儿。”
李代坡听到这话,反倒被茶倌勾起了兴趣,斜眼看他:“少来拍我马屁,我问你,里美村的村民到县太爷那儿敲鼓,说山上有精怪,究竟是不是这女疯子搞的鬼?”
他这次来五部山是探路来了。
知县鲁写航大人爱民如子,嫉恶如仇,整天在府衙里发愁没活干,急得嘴上火燎泡,恨不得让邢名师爷严保鸿去隔壁县偷个卷宗来办。
一听山上有精怪,兴奋得睡不着觉,大清早打发李代坡来打鬼。
真要是鬼,纵使李代坡胆子比斗大也是行不通的,还得李逵本逵来才行。
鲁大人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两眼一眯,拍惊堂木捋胡须:“海晏河清,盛世清明,哪来的冤魂野鬼作恶!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老李!别挖泥坑了,回来!”
酒足肉饱,李代坡连打三个饱嗝,优哉游哉上山去。
茶倌嘿嘿笑着,等人走远了,才摇头晃脑嘀咕道:“看来又得吓疯一个。”
根据村民的情报,以及茶倌的好心指路,踩了数个水坑和陷阱,李代坡骂骂咧咧地到达半山腰。
九月秋凉,苍翠转为泼了金汤的熟黄,一点光晕在树杈里,三不五时溜点风进来,真有点阴森的味道。
“妈的,开国战场怎的这么多大洞,莫不都是我大夏前辈的尸骨坑吧!”
李代坡很有点迷信,踩坑骂娘之余再拜一拜,生怕骂到自个儿八代祖宗头上去了。
村民报告此精怪之异常,总结有三点。
第一点,不穿衣服,不蓄长发,跟茶倌说的对上了,可见不是胡编乱造。
这倒也正常,山野莽夫嘛,这山活脱脱就是个坟山,没人住,更无产出,冬凉夏凉雾气缭绕,人家就是成天遛鸟又有何妨。
何况还是个女人!
李代坡在一个山坡前蹲下,食指拈了两把土,凑到鼻尖闻了闻,又尝一尝,呸呸接连吐几口,嫌弃万分:“死人味儿!”
新土,蓬松得很,是从底面翻上来的,本应散发着泥水草木的锈味儿,就跟溢出汁水的放屁虫一般。
六百年前的尸骨,早就化作山川雨露了,怎么会有股尸腐气?
他面色凝重起来,浓黑两根粗眉拧在眉心,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联想到那第二点:精怪在山上挖矿。
难道挖矿只是个幌子,其人是在山上挖坟倒斗?不不,摸金校尉挖哪儿不好,来挖战场的坟?谁家打仗还把银两古董揣兜里?脑袋都揣不牢了。
师爷严保鸿熟读本地县志,五部山绝无矿藏,那这是在挖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了!
要是李代坡有手机,恐怕当场就要给鲁知县去个短信:五部山,尸体,速来。字里行间透露着\''兄弟来活了来活了\''的激动。
既然有死人腐朽的血腥气,必然就有尸体在附近,这女疯子借精怪之名,犯下滔天大案,听那茶倌所说,疯子在这待了半岁有余,还不知道谋害了多少良民。
李代坡没急着下山‘报喜’,而是折下一段儿臂粗的树枝,顺着土包挖起地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证据怎么好抓人,他好说歹说得挖点东西出来。
捅破了松动的土壤,下头果然见到稀松的孔洞,石块落下,久久不闻回声,李代坡愈发受到鼓舞,脱下短袍系在腰间,他膀大腰圆,力气着实不小,钻地鼠似的卖力挖刨。
草丛灌木之间好似有野兔跑过,窸窸窣窣,声响被李代坡的哼哧声盖过去,树梢叶子也开始晃,奇怪的是,这会儿没风,那叶子就跟有生命一样,扭着腰肢,转来转去。
一根筋的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