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谢言初正坐在主位着笔,桌上摆着一盘枣泥糕,装成梅花样式。
她进去时,还一瓣未动。
没有像往日那样低眉垂目,江时锦反倒端详起主位之人的面容。
俊则俊矣,和书上的完全不像,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她心里琢磨着。
“你盯着我做什么?”
“我不明白。”她说,“当初肖夫人要把我留下,殿下却执意带我回来,如今又要我回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是为了降低她的防备心,总之这次你主动回到她身边,就能获取她的信任。”
“哦。”她似懂非懂点点头。
“记住我和你讲的位置了吗?”
“记住了,不过我要是拿到了怎么给你呢?”
“我定期会去一趟,到时你送我出府时递与我。”
“何时出发?”
“年节之后,届时母亲造访个宫,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年节。”江时锦低声重复这个词,望了望墙上的日历,还有五天,往年这个时候……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的似的问:“今年没下过雪吧?”
“的确。”谢言初站起身,推开纸窗,一阵朔风拂起他的发鬓,也吹散了屋内的暖气,他重又拢上。
“气候却比往年都冷。”
“是啊,瑞雪兆丰年,今年不是丰年,亦没有雪。”她说着,捻起一块枣泥糕塞进嘴里,“殿下说京都的流民都会人食人,其他州郡的情况难道不是更加恶劣?”
“未必,若是得清政治理,事情不会恶化到这个地步。”
“殿下没出去过,那么又如何得知有没有所谓的清正廉洁呢?”
谢言初听得出她在试探,不动声色道:“地方官员的上奏可窥见一二。”
“哪里的地方官?”她淡淡道,“我猜,是江南那块?”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谢言初依旧是一副冷漠的神色,毫不在意她的挑衅对上目光,温声道:
“这是机密,与其打探这个。”他指了指桌上的墨纸,“江姑娘不妨想想该怎么得到我想要的。说不定届时我就会告诉你全部呢。”
说完这话后他便投入了书写之中,任她如何试探也不理会。
江时锦并不灰心,只是无声笑了笑。
事关欺君之罪,她早猜到了他不会透露任何,如果因此而气急败坏的话,那她也算白活了两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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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的当天,气温骤降,目测是降到了零下七八度之间。
依据是她从柴房端热水到书房去,一路不过五十米的样子,到了屋内,盆里的水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冰。
江时锦深深吸了口气,双手哆嗦着把炭火点上。
十来分钟后,劈劈啪啪的火光照亮了整间屋子,也驱散了那笼罩着的阴冷。
她端起那盆水放到火苗边,看着晶莹的冰层在橘黄的晕染下逐渐离析,融成橘黄色的水。
伸进一根手指,确认水温后她才胡乱擦了把脸,捧起一卷书靠在火炉边认真看了起来。
一看便是一天,中饭也没去吃,倒不是她不饿,而是外头太冷了,她懒得动。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想起了外卖,以往的这个时候,她也是蜷缩在被子里,点个麻辣烫。
不对,这儿连麻辣烫都没有。
她在心里默默摇着脑袋,还是不想了,要落泪了。
倒映在书上的火光愈发清晰热烈,室内暗下来了,她打开窗子一条缝往外窥,外头早已昏暗一片。
但眯起眼,能看见天穹幕布隐隐泛着红光。
那是什么,江时锦在心里想,一个念头忽的击中了她。
小雪嘱咐过今日要早点去厢房——大伙有顿团圆餐。
团圆,除夕,她竟然差点把这个忘了。
思及此,她看向身边的火焰,它如此温暖以至于她真不想离开,心下纠结了一会儿,她决定先不熄灭它。
毕竟还得守岁,漫漫长夜,她还是来书房看书吧。
经过大番思想斗争后,她才依依不舍地出了门。
厢房里,到处挂满了红绸子,门口贴上了红底黑字的对联,正中间的方桌上,供奉着财神爷,左右两边各一支红烛。
江时锦来的时候,祭礼已过,桌上的三牲福物已被撤下,摆在了长桌上,两边坐着她熟悉的姐妹。
袁素边上空了个位置,以往是坐着跟在她后头的那个姑娘的,不知为何,那位姑娘坐在了对面。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漂亮,身上穿着红色的金缕衣,青丝在脑后挽成两个髻,落下两条长长的流苏,一颦一笑都动人心弦。
那双明闪闪的眼睛总望着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见到江时锦后,她的唇边漾出一个笑,挥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