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姿态极淡,以至于文渚觉得,这不过是他的一种不掺真心的客套。
让她恍然像是回到了五年前的伦敦。
那时,他接过那份她签好的婚姻协议,极黑的眼在扫过落款后,薄唇微启,应着协议上她骤然转变的身份,称她为“谢夫人”。
只是语调微沉平静,眼底透着远山上一柸雪似的淡漠,像根本不在意这个“谢”字指向的其实是他。
那样的疏离与漠然。
恰如此时此刻。
大抵是因为谢晏白冷淡了那么久,难得喊了谁,有人生疑,探究的视线直直投来,不加掩饰。
而文渚的姿态依然优雅,在一堆心思各异的复杂目光里,她神色未动分毫。
只淡笑着,同样疏离道:“谢先生。”
顿了顿,才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补充般说着:“倒是好久不见。”
客套至极,做足了不熟的姿态。
却仍有人按捺不住,出声询问:“不知这位小姐是……?谢总有劳,可否为我们介绍一二?”
不待谢晏白说话,就有其他人道:“李总啊,你这就消息滞后了吧?这是文渚文大
设计师,不久前可是拿下了MJIF的金奖。”
他笑着恭维:“MJIF好久没有华人获金了,文设计师这下可是在我们华人设计圈里名声大震。”
一番话既踩了那个李总,夸了文渚,又迎合了谢晏白。
虽然算不上高明,但谁让谢晏白周围那堆人里只有他道出了她的身份呢。
文渚想起Caleb的话,大概能推测出他们围在谢晏白周围的用意。
无非是听闻云流对时尚圈有意,想来分一杯羹。
只是谢晏白对谁都冷淡,大家就算有诸般武艺也不好施展,现在有了这么一出,高下立见,就显出有谁特别了。
但总归,还是要等最中间的那人一拍案。
不动声色,将旁的人目光眼里的不屑或若有所思尽数看过,她白皙的面上却还是方才的客套笑意。
对着那位认出她的人,文渚缓声:“您客气了,承蒙评委会抬爱,我也只是误打误撞。”
十分谦虚。
可大家的注意力却少在她的谦虚上。
因为她微挑的眼尾处,一抹胭脂色恰到好处,眸光盈盈潋滟,明明只是浅笑,却已风情摇曳。
很快就有人看晃了眼,试探问道:“文设计师……是和谢总认识?”
明摆着的明知故问,怎么听都有一两分更隐晦的意味。
瞥了眼提问的人,谢晏白目光寒凉,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那人一个激灵,冷汗涔涔,心知自己失言。
文渚看在眼底,未有他语。
径自无视了那些弦外之音,她语调透着不急不缓的从容:“我之前在伦敦读书的时候,和谢先生有过几面之缘。”
“也没想到,我刚回国就遇到了谢先生,只能说实在是凑巧。”
长笛型的香槟杯通体细长,酒液澄黄,隐约可见渐次上升的气泡。
纤长的手举起杯子,厅内辉光折落在她眼底的盈盈上,愈发显得美人优雅动人:“谢先生,不如我来敬你一杯?”
视线在文渚手中半满的酒杯上落了一瞬,谢晏白又看到她面上。
对着她这张足以让人难忘的面容,他依然神情淡淡,眼底幽寂,像在看的是一幅褪了色的画。
他抬眉,丝毫不在意这满室华光,冷淡道着:“确实凑巧。”
然后伸出修长精致的手,举起了酒杯,“文小姐,请。”语调斯文极缓。
然而他动作间,却隐约有暗芒一闪而过。
鸦羽般的眼睫微眨,文渚凝神,认出那源于他西装上,被小心打磨成圆润扣子的缟色宝石。
……当真是奢侈。
一堆人犹自围着谢晏白,想说些什么,于是一杯酒之后,客气道声“失陪”,文渚径自远离了这处焦点。
她还没打算现在就让自己处于视线中心。
只是,饶是方乐之提前告诉过她,但真的碰到了谢晏白,她仍是意外。
她以为,他总该对这种场合没什么兴趣。
而刚才的众目睽睽之下,他称她“文小姐”,就是暗示她不要暴露两人潜藏的关系。
于是文渚便也喊他“谢先生”。
只是,不知道谢晏白会不会理解错?
点了下白皙手心,文渚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在外人面前和谢晏白逢场作戏时,总会柔柔地喊他“先生”。
神情中露了点趣味,她拿走一支新酒。而Caleb瞄准空隙,复又凑上来。
只是这次,他的目的已经成了谢晏白。
云市多的是人想与谢晏白搭上话而不得,眼下,文渚竟能让那位谢总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