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白停顿数秒,才伸手接过那杯水。
淡淡的澄黄色的透明水液微晃着,曳出一圈浅淡的光泽,散发出不明显的甜腻。
他垂眼,浓密的眼睫垂下,盖住深处如暗海般幽晦的视线。
没有在第一时间品尝,注视着那显得晶莹的液体,谢晏白声音低沉,仿佛像来自遥远模糊的冥暗:“我还以为,你是去休息了。”
文渚垂首,此时,她姣好的面容上笑意淡极,一如同晨间细小的、转瞬就要消散的露水。
那杯蜂蜜水仍被谢晏白放在手中打量,目光投落至他显得过白的指尖上,她顿了一下,平静道:“我本来,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哦?那怎么改了主意。”
音色微沉,狭长的眼仍未看她。
但或许是听者有心,文渚偏觉得他声线里有着一两分很淡的嘲意。
轻而缓的目光垂落,灯光明亮,周遭的事物都有了清冽轮廓。
就如那杯一时之间,似乎承载了太多不该有的意味的水。
微微偏头,文渚答非所问:“我疲倦的时候,喜欢在睡前喝上一杯蜂蜜水。”
她喜欢甜食,而蜂蜜恰好是一种性价比颇高的食物。只需一点点,就足以得到一杯恰到好处的甜。
那时候在伦敦,在很多个心力交瘁的晚上,就是一勺又一勺的蜂蜜水,让她有了还算安稳的一觉。
她没有回答问题,谢晏白却好像也不在意那个答案。
当独属于文渚的、优雅清悦如同溪畔垂柳的语调落下后,他松开了微蹙的眉头:“……如此。”
然后抬手,薄唇开合,喝下了那杯温度正好的甜水。
并未询问他的感受,文渚的视线越过他,投入下方流荡的车水马龙。
等杯子见底,她才自顾自道:“效果会因人而异,但我希望……它或许也能对你也起一点作用。”
谢晏白抬眼,与文渚漆黑又闪着细碎浅光的瞳仁对视片刻。
她那双眼睛同样见过太多的恶念与磋磨,却始终如同某处不知名山谷的泉流,永远清凌澄澈。
数秒之后,水杯被放下,杯底与桌面发出难以避免的清脆声响。
寂静划破,他像也放下了什么顾忌,淡而凉的唇角勾起细微又切实存在的弧度:“……我想,它会对我起作用的。”
文渚轻声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无意再交谈些什么,她转身,步入光线昏暗的廊道。
却又蓦的驻足。
“……谢晏白,”她喊道,“我刚才突然想起,在你我公开关系后,我似乎从未在网络或其他地方见到什么只言片语。”
这其实不太合常理。
在微电影之后,凭借主创的身份,外加容貌与奖项赋予的光环,她其实在社交平台上有了一阵不算小的热度。
推照平时,她热度未去,又突然宣布其实已婚五年,对象还是云市上层圈子内都难以言说的显贵,少不得有好事者发到互联网上博取流量。
可她搜索了几天,却一条都没看到。
甚至,就连八卦号的语焉不详都未有半句。
但人性不可能突然间就有了转变。
那么……又是谁在出手,帮她抹平了可能会有的麻烦?
谢晏白侧了侧脸,文渚站在暗色里,并未回头。
为了配合今天看展的装扮,她黑色的长发被挽起,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
肩线柔而笔直,优雅如名家手下最得意的一株亭亭海棠。
仅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想象她正面又该是何等顾盼生辉。
而她确实也有着一张足以倾城的面容。
但在她笑语之间,他们也只是注意到她的容貌。俗套品评,忽视了其下那颗心是同样的慧巧剔透。
落在她背影的目光有了瞬间的叹息,谢晏白敛目,平静地陈述事实:“如果你介意被议论,以后也不会看到任何相关的信息。”
“……”文渚默了默,然后才开口,“所以谢晏白你看,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改变主意。”
“如果是你的话,当然值得我这杯蜂蜜水。”
.
虽过了立秋,但太阳直射点甚至还未移动到赤道上。较之以往,晨间有所改变的只有稍凉的气温。
但这也很快就被高头的紫外线烘烤得炙热。
之前因为参与了“海的钢琴”系列设计,双方品牌按约定会给予她一笔酬劳。
如今,那笔不菲的钱款终于到账,让她的银行卡余额充实了不少。
文渚便决定去带父母去逛商场。
当年的他们,对高端商场熟得像是自家楼盘,但被困在柴米生计里七年后,连带着,看那些批发市场都深思熟虑。
当长久的被困在极端缺乏的物质里,一个人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