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声好气，也听不出他是否真心想听取建议，可以说是别扭又生硬。
姜沫不敢惹事，呆愣了几秒，急毛毛地从自己混乱的帆布袋里翻出手机，扯了扯同样石化的服务员的衣角，说：“这位姐姐，我吃饱了，结账！”
她就在主厨的眼皮底下结完了账，只想赶紧离开这奇怪的餐厅，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走了回来，指着红烧里脊上神似脂肪粒的黄色物体，问：“话说，这是什么，蒜蓉吗？”
“姜末。”主厨往她手指着的地方斜了一眼。
“啊？哦。”姜沫差点以为在叫她，但脑子很快又转了过来，礼貌地向他点点头。
一旁的服务员也看不下去了，出声道：“请问您需要打包吗？”
秉着粮食和钱都不能浪费的原则，姜沫还是决定打包起来带回家。毕竟她不爱吃，说不定家里的朋友爱吃呢？
趁服务员打包的间隙，姜沫还是弱弱地跟旁边的主厨提了一嘴：“那个……我个人认为，你们的炒土豆丝要标注一下是有姜丝的，毕竟对于不爱吃姜的人来说，这不就变成了刺客嘛。但是除去我个人的原因，这道菜还是很不错的！或许你可以多加点提鲜的调料，比如说味精——”
“我从来不加味精。”主厨小声但直接地打断了她。
“行吧。”姜沫这会才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位：他全身都裹着厨师服，虽然掩着身形但也能看出来特别瘦削；戴着口罩，只留了一双眼睛裸露在外头，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感觉应该和她是差不多年龄的人；手上虽然戴着手套，但是指关节特别明显——这是个很瘦很瘦的厨师，她甚至怀疑他有些营养不良。
也许是他也知道自己做的菜不好吃，所以也不怎么吃才这么瘦吧，不过，已经有点瘦过头了。
在姜沫打量他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位主厨也在打量着他。
姜沫看他没说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提议不合理，接过服务员打包好的饭菜，低声说了句“抱歉”，打算赶紧回家自己开个小灶。
但是她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多嘴对着主厨说：“那个……建议您定期去做一□□检，祝您生意兴隆。”
主厨口罩下的嘴角抽了几下，目送着这位顾客的离开。服务员姐姐戳了戳他说：“魏老板，这是第一个要打包的顾客。”
他没有理会自家表姐的调侃，又在餐厅里转了一圈，没人想跟他提建议，便溜回后厨，长长地叹了口气。
魏津本来是个小有成就的作家，但觉得日子太过无聊，所以投了点资本在家附近开了一家店，让家人过来帮衬帮衬。很显然，他的厨艺不咋样，这半个月以来，几乎都是亏损状态。家里人总劝着他多听听顾客的反馈，可是很显然，没人想提，也没人敢提意见。
刚刚那位顾客，虽然很委婉，但也算提了个不大不小的意见。她提着几乎跟她半个身子一样大的帆布袋，上面印着附近的“泰康医院”的标志，不是医院的医生，就是去看病的病人。但看起来虽然有点憔悴，但也不像是被病痛折磨的患者，在这个时间点出现，那大概只能是刚下班的医生了。
医生看人，多半还是准的。魏津也的确该去检查一下身体了，这么多年以来，厌食症折磨得他心力憔悴。虽然开餐厅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回自己的食欲，但是看来他做的菜也勾不起人的食欲。
魏津也不知道，到底是糟糕的食物让他失去了食欲，还是因为失去了食欲才做出糟糕的食物。
他的确是生病了。
*
姜沫回到家，廖玖正在沙发上刷着剧，嘴里嚼着不知什么。
“今天护士这么早就下班了？”
“你们消化内科不也是？我以为你今天全天上班嘞，没给你留饭。”
“没事，我在外面吃了一轮了。”
她把打包好的饭盒放在廖玖面前，挑挑眉示意她吃。
廖玖本来还有点兴奋，刚要脱口而出“让我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但看到姜沫一脸一言难尽，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打开了塑料饭盒。
“咦——这是什么？蒜蓉猪肝吗？这颜色……一比下来，这个炒土豆丝看起来都变得眉清目秀了。”
“红烧里脊，还有姜丝炒土豆丝炒红椒。”姜沫看着廖玖一样变成猪肝色的脸，莫名有些想捉弄她，乐呵呵地给她递上筷子，“娘娘，该用膳啦！”
廖玖接过筷子，动作凝在了半空中，嘴角抽搐了半天，装模作样地喊着“小沫子，把本宫的银针拿来，有刁民想要毒死本宫”，但还是夹起了一块“蒜蓉猪肝”放进嘴里。
“诶，味道还可以。”她冲去泡泡面的姜沫点了点头，又夹起一块送进嘴里，边嚼边说，“虽然很新奇，但也还是好吃的。”
“真的假的，你是不是又想骗我吃？”
“真的，不信拉倒，骗你干嘛！”说着便给姜沫夹了一口送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