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
少年蜷缩起身子,孤零零地躲在桌子和墙壁之间的一道小小缝隙里。
暗无天日的眼前是已经昏花了的虚无,而敏感的耳中是不停的嘈杂笑声,从屋子外传进屋子内,大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好乱好乱的声音,每一次刺耳的笑声都会穿破他的耳膜然后揪紧他的心脏,一点一点带来避无可避的恐惧。
他们在做什么?这么开心。
年幼的黎疾静静想着,他从来没有像他们那样畅怀笑过,也根本想象不出究竟是什么事情能牵动人的心绪,让人真心地感到愉悦。
母亲提着他过来,叫他给父亲拜年。
她说在这一天,所有人都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所以他可以从那个小小的四方院子里出来,他可以穿上一身新衣服来见他的父亲,就因为这一天是新年,父亲在众人面前不会怪罪他。
红色的新衣裳很漂亮,裹在他黑色的麒麟袍外,使他整个人都和被洗干净了的碟子一样焕然一新。
黎疾记得去年新年,父亲短暂地来院子里陪母亲坐了坐,然后跑来了一个打扮得精致可爱的小女孩就是穿着这样一身红色的新衣裳,连衣袖边都用金线绣了荷花的样式,她叫走了父亲,父亲就再也没有回来。
但黎疾其实并不伤心,他甚至很难理解伤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吱呀’
门被推开了。
一瞬间,更加猛烈的风雪声和人语声变得清晰而响亮。
杂乱匆匆的脚步声走上前来点燃了蜡烛,光明四处溢开,轻而易举地填满了整个屋子,当然也包括他藏身的地方。
他被发现了。
所有人瞬间噤声。
本喜悦的氛围瞬间凝成了一块坚冰,为首的龙袍男子脸色愈加阴沉。
但是一股香气顺着吹进屋子里的冷风飘到了黎疾的身边。
红衣小女孩手上拿着一个‘苹果’。
黎疾想不明白为什么苹果会有馒头的甜浓麦香。
“咦,这铃铛好漂亮。”小女孩注意到黎疾手里虚握着的金铃铛。烛火下,闪着梦幻的金光,比她袖子上的金线好看多了。她理所当然地朝黎疾伸出手,“把你那个铃铛给我。”
而女孩身后的锦衣女人假笑着纵容女孩的言行,甚至自以为是地打圆场道:“看来我们樱儿很喜欢那孩子呢,今儿是新年,就不要计较他偷跑出来的事了吧。‘一家人’,”她咬字阴阳怪气,带着几分嘲弄,“就容了他同我们一起祭拜祖宗吧。”
她身后同样衣着华丽的女人们也都带上了不一的笑——嘲讽的、不屑的、厌烦的,或许也有怜悯的,隐约藏在一张张美丽精致的面庞后面。
果然,为首的龙袍男子眉间瞬间凝上一层无法融化的冰霜,他的厌恶不加掩饰。
妖,怎配和他同祭祖先。
小女孩不顾大人们的勾心斗角,直接走上前去拿他手里的铃铛。她发上芙蓉花步摇边缘锋利,划破了黎疾耳边的空气。
“给我!”女孩没想到她面前的瘦弱少年竟敢不顺从她的命令,便生了气,用力去抢那个铃铛。
黎疾同样固执地不肯松手。
争执之间,女孩发上的步摇擦过黎疾白嫩的脸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鲜血流淌下来,蜿蜒成一条涓细的河流。黎疾没出声,只是用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血。本就妖冶的容颜有了血色的衬托更加艳丽无双,尚未长成的黎疾在容貌上几乎百分百继承了母亲的优点,迷茫时的神色好似小兽般纯洁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龙袍男子霎时想起了那个他也曾眷恋过的容颜。
他身旁的锦衣女人瞬间冷哼出声,“不愧是妖,小小年纪就学得和他母亲一样妖媚祸国,下贱胚子。”她眼中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烧尽了本无言摔在地上的小少年。
“……什么?”黎疾抬起头,眼神里的执拗生生为这般倾国的容颜添上几分英气和桀骜,那是他骨子里兽的本性,亦或是妖王血脉的本性。
龙袍男子瞬间察觉到几分危险,想要叫女孩起来。
可是从小养尊处优无人敢违逆的女孩被黎疾反问惹怒,像平日里对待宫人那样扬起手掌朝着黎疾的脸扇去。
可是黎疾动作极快,他一把攥住女孩的手腕,像是捏住了一只蚂蚁一样。
锦衣女人瞬间惊叫出声,同时是那些侍卫宫女的慌乱脚步——
原来少年的头上长出了两只兽耳。
而麒麟袍终于尝到了血的滋味,开始慢慢复苏着僵硬的四肢,在黑衣下蠢蠢欲动。
一股很霸道的力量顺着黎疾的经脉贯穿过全身,他感觉到手间的力量越来越轻松,但是女孩的表情却越来越痛苦。
直到锦衣女人大叫着扑上来撕咬他。
一切好似都暗了下来。
之后到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