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气势汹汹,到了院中央便指着李善音骂道:“你最好快些把牛二这些日子送给你的银钱都吐出来,不然老娘扒你一层皮。”女人三角眼,深凹的眼下毫无血色,惨白一片,身子柴瘦,但是手臂的肌肉隐隐在衣服下露出流畅的线条,一看就是长年累月在地里劳作的一把好手。
“你是何人?”李善音放下手中的东西,面色沉静,越是紧急的时候越不能慌张,不然反倒落人口舌,长他人威风。
廊檐下风铃微动,粉色的穗子滑过浓密的黑发,略略晃悠在晴朗的晨光中。少年依旧是昨日的打扮,此刻刚刚睡醒,本惺忪的睡眼在听到女人骂声的那一刻眯起,酝酿出几分不悦的危险气息。
“哼,”女人走近几分,“我就是牛二的表妹,东村的王家嫂子。”她手里攥着样东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院子外来看热闹的人有些是同李善音有过交情的熟面孔,神色有些担忧,毕竟这王家嫂子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泼辣货色,连那些上门催牛二债的都少有敢催到她那去,怕钱没要到还惹了一身腥;当然人群里也有许多李善音没见过的,许是东村那边听了王家嫂子的叫嚷便跟了过来的,也或许是混在里边等着看李善音笑话的。
毕竟她来秋水镇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人是没少救,但是得罪了的也不少。
前几日不就有一个来要她命的吗?
李善音没被王家嫂子的先发制人喝住,反而气定神闲地开口:“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拿了牛二的钱财的?”
“二狗,你来给她说。”王家嫂子推了一把壮实男人。
那男人肌肉健硕,脸上坑坑洼洼,满是狰狞横肉,他与牛二也算是表亲,平日里也喜欢跟着牛二厮混在一起。
他站没站相,歪歪扭扭地支楞着一条腿支撑着他的身子,鸡贼的双眼扫视一番亭亭玉立的李善音后邪笑道:“怪不得我牛二哥哥死之前还要来见一见你,这一掐就能掐出水的小脸蛋和……啊!”王二狗正意淫得厉害之时忽地惊叫了一声,紧接着捂紧了自己的左眼,一道道鲜血顺着他粗粝的指缝流淌下来,“谁?!谁打我?”
众人皆是一脸懵,大家听得正入迷,任谁也没看到有人动手,只看见王二狗跟中了邪似的突然怪叫了起来。
李善音也是一愣,下意识地回过头,却见少年正忙着打哈欠,黑发松松垮垮地用一根红绳束着,一看就是还没来得及好好打理,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并未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李善音:……
“他奶奶的,敢做不敢当是吧?”王二狗气急败坏,狠狠跺了一脚后指着李善音大骂道:“你个邪性的女人,我牛二哥哥见了你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我今日来揭发你的罪行便被打得眼睛流血,我还偏不信那个邪。”
王二狗朝地上啐了一口黄痰,转过身面向看热闹的人群。
看着本干净平整的院子里那口不明黄色粘液,不止李善音和黎疾眉头一拧,就连黄弟都干呕了一声。
而本背对着王二狗的人群这时才看到他眼睛不知道被什么打了一下,划破了眼皮和眼珠,流了好多血。
“大家也都知道我牛二哥哥前些日子不明不白地死了……”
“官府不是说他是喝醉了被冻死的嘛……”人群里有人小声反驳。
“你懂什么!”王二狗恶狠狠朝那个声音处吼去,再没人敢出声,他便继续道:“就在他死的那天傍晚,他还来找我喝酒,说是等喝完这杯酒就要去会会‘圣人娘子’,你们说我这个哥哥有什么是好跟这位娘子‘相会’的呢?我一直知道他在外边有个相好的,月月往那相好娘们那流水似的送银子。可是说来也奇怪,在我们秋水镇这位圣人娘子没来之前,我可从来没听他说过有什么相好的。”王二狗声音都下流之意不加掩饰,刻意引导着舆论的方向。
“你一人之言何以为信?”李善音冷笑一声,“毕竟你们一家的名声可是出了名的刁钻,耍无赖装蛮横讹人钱财也不是一两回了。你口口声声污蔑我与牛二之间不清不楚,可有证据?”
“哼,这就是证据。”王家嫂子举起一直紧握着的拳头,得意十分。她没着急打开手掌,而是先讥讽道:“你竟然还好意思要证据?谁人不知‘圣人娘子’你在家里光明正大养了个小白脸啊,好生不要脸的姑娘,在青天白日里就和外男厮混在一起,私下里指不定做了哪家的婊/子呢。”王家嫂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三角眼都笑得变了形,挤成一长条。
在她眼里,这白花花的银子可就要到手了,自己的好日子也就马上要来了。
她继续道:“说什么远亲表弟——”她拉长声音阴阳着,“哪来的这白面少年不跟在父母身边,反倒黏着一个孤女同住?呸。”她吐出一口唾沫,星子飞溅。
李善音和黎疾同是眉心一跳。
这两人属什么的?都这么爱吐口水?
“你们瞧着。”王家嫂子见烘托够了氛围,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