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咂摸了下尖尖的喙,算是默认了李善音的动作。
这是花雀第一次和人类近距离接触,没想到……还挺温暖的。
花雀摇晃着小脑袋瓜往李善音的臂弯蹭了蹭。
而李善音觉得抱着它实在有些吃力,便把它放下,想叫醒黎疾问问他有没有办法处理这孔雀,谁料一转身,便和不知何时站过来的少年近身相贴,恰似她去寻他的那个黎明,鼻尖擦过对方的细腻光滑的锁骨,隐隐没在颈间的血脉跳动与她心弦之响相合奏,竟是一致的怦然无措。
好在黎疾刻意保持着几分理智,总是算好最后的一点距离,不至于肌肤相贴。
他率先后退一步。
“姐姐好些了?”他声音有些喑哑,像是一夜未眠后的疲倦,或是失措的悸动。他长睫微垂,指间还揉搓着一点快要消散的橘香,把一切都按耐进缓缓平复的心里。
“我是怎么了?”李善音见他醒了便上前去拉住他的衣袖,叫他坐下和她说话。
这时她才发现黎疾的发绳已经重新束好了,而方才那一瞬间的幼兽神态也已经消失殆尽。
黎疾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蹲在门口,努力缩成一团减小存在感的花雀,然后缓缓答道:“姐姐自从三天前接待过那个燕王府的人后就忽然昏倒了,我找人给姐姐开了药喂下,那人说姐姐是急火攻心所致,好好休养就会没事。”他抬眼,似乎有些不解,“姐姐想起了什么?”
望着他似是担忧的眼神,李善音扭过头去,没去细看其中的几分异样。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谈及此,她竟还是没办法坦然平静,故而站起身走到门口,长呼出一口气,带着些许颤抖。
白湿的冷雾从她嘴角散开,弥漫进寒霜般的空气里。
橘香丝丝缕缕、似有若无地钻进她思绪里。
“我还没问你,”李善音侧过脸,眉眼仍有些低垂,“这大冬天的,”她看了眼大雪积压的山路,“哪来的橘子?”
黎疾眼神虚晃了一下,慢悠悠答道:“和人买的。”
“下这么大雪,有人来卖橘子?”李善音显然有些不大相信。
“是在下雪之前买的。”黎疾在脑中想了想是何时下的雪,大约是两天前,时间应该能说得通。
李善音还是有些疑惑,但是没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忽然说道:“我很喜欢吃烤橘子。”她走进屋里的炉子旁,拿起一旁的铁钩子钩开炉盖,随意扒拉了几下烧红的木炭,“因为宫里的冬天很难捱。”她手里的动作没停,但是眼神却已不再注视它,而是缓缓上移,回忆着过去:
“北方的冬天总是很冷,每天跑来跑去给各宫贵人们看病,忙得衣服鞋子都被汗浸湿后又被冻结成一块也没办法去换,那时候整个人的肺腑都是被冰冻上的。这时候,吃一个又甜又暖的烤橘子,就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了。”
室内明明一点也不冷,但是李善音还是抽了抽鼻子。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过去来。她总觉得她昏睡的梦中,师傅似乎出现了,可是那也仅仅是梦,是她连回想都想不起来的梦。
炉火已经燃得够热烈的了,李善音再没有可干的活只好放下铁钩子作罢。
她转过头,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她看到少年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对了,”李善音抢先打断。往日里她不愿同任何人提起她的过去,这回可能是因为她生病了,所以格外多愁善感些,待理智回笼,便转移话题道:“你看看这孔雀和藤蔓,好生奇怪。”李善音指了指门口一动不敢动的孔雀和跟条小蛇一样扭动成一团带刺藤蔓。
不得不说是很诡异的场面。
黎疾静默一瞬。
就是那一瞬,花雀连自己死后埋那都想好了。
“这孔雀是我在望泽山上喂过几次后便跟了过来的,现在只怕是被冻傻了才不动弹,至于这藤蔓——”黎疾有些不好解释,难道和李善音说这本就成精的藤蔓喝了他的血瞬间得了几十年的修为化妖有灵了吗?
那只怕李善音会连他一起丢出去。
黎疾默默想道。
一旁乖得跟个小鸡仔似的花雀似乎觉得这是它可以卖力讨好的机会,便一把叼起藤蔓吞进肚子里。
这下轮到李善音傻了眼,她忍不住拉住黎疾的衣袖担忧道:“它怎么把藤蔓吃了?不会有事吧?”
回应她的是少年不太好的脸色,他略无语地笑了笑,努力用一种平静和煦的语气同李善音道:“没—事—”只是一字一句地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它怎么会有事?
黎疾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花雀,视线一直下移到它肚子上。
这可是他用血养出来的缠藤,就这么被花雀一口吃了……它不仅不会有事,反而有可能修为大涨,一举化形。
李善音看他表情无奈笑笑,不知道这少年心思又跑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