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期末周期间,这个大家都忙着背书和窥伺别人背书时候,卫夏却被委托来跑腿。
社团活动和音美课的教室都安排在单独的一栋楼内,因为临近期末考,这些课和社团活动全部暂停,因此整栋楼都空空荡荡,落脚都是回声。
卫夏踏进楼道,里面没有开灯,光线不好,仿佛一下误入了另一个世界,卫夏甚至都怀疑从另一个楼梯口走出来,会不会看到一个巨大的汤屋。
卫夏同学并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寻找刺激的人,她不看恐怖片,不去鬼屋,甚至连别人讲鬼故事她都不屑听。焦虑和恐惧都源自人为,只要相信这些都是假的,天塌下来都不用怕——反正一个都跑不了。
无神论唯物主义者卫夏虽然不怕鬼,但她有一个致命弱点:她怕黑。
这份恐惧源自于她童年时期的某次意外。
很多人提到童年,想到的可能是无忧无虑的暑假、自由的风以及同龄的玩伴。而对于卫夏来说,童年断断续续的记忆就只是家里那台总是停转的破风扇,每日劳碌的父母和脏兮兮的尘土飞扬的工厂。
她父母都来自北方农村,文化水平不高,早年来椿城寻求生计的时候结识,后来才有了卫夏。老一辈都在老家,还没上学的小孩没人照顾,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更请不起月嫂,就只能把她带去工厂一起上工,让她自己一个人坐在车间高高的的行车[1]上玩。
有一次卫夏父亲临时被叫到另一个车间帮忙,把年仅四岁的卫夏一个人留在了行车的车厢内。后来人员换班,恰好又遇上电力设备故障,没注意到车厢里的小卫夏,直接下了锁。小卫夏在半空中的漆黑行车里关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找疯了的父母把她放出来,才终于脱了险。
诸如此类的危险动作还有很多,卫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只能归功于命硬。但是劫后余生的同时也留下了后遗症,她直到现在,每晚睡觉必须习惯性地点一盏灯。
在学校住宿的时候,因为宿舍里人多,她没那么害怕,就自己在床帘里留一个小小的光源。
如今站在可视有限的无人楼道里,卫夏想要拿出手机照明,却想起来安忆年只是拜托她来取个东西,所以她根本没有把手机带出来。
卫夏手心都渗出冷汗,但她天生不知道什么叫做退缩,即便心跳如鼓,也还是硬着头皮踏上了楼梯。
她在心里数着楼层,脚步声在狭小的楼梯间回荡,仿佛脱离成了第二个人的声音。
走到四楼转角的时候,卫夏猛地停下脚步——而声音居然没有停止,而且还离她越来越近!
卫夏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一瞬间,曾经在新闻里看过的社会案件迅速从脑海中闪过:男子入校持刀伤人、校园里学生突然失踪……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往下跑。
身后的脚步声也密集起来,如影随形。卫夏转弯的时候,余光撇见后面跟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那个人大声冲她喊了一句:“同学,你不要跑这么快,小心点啊!”
卫夏愣了,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注意力一分散,原本三步作五步的脚步顿时踩空,她重心一倾,眼看就要滚落下去。那个人似乎运动神经极为发达,反应飞快,闪电般地伸手拽住卫夏的胳膊,将她捞了起来。
一生都在劫后余生的卫夏捂着怦怦乱窜的心跳,再次感慨自己的命果然够硬。
新闻社的教室里,项晚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热水,放在卫夏的面前,揶揄道:“看不出来你一个瘦小的女生居然跑这么快。”
“还好我也跑得挺快的,要不然你这会已经躺在地上了,你说你走得好好的突然跑什么呀,我这张脸长得很吓人吗?”
卫夏将纸杯碰在手里,冰凉的手被高温烫得有些发痒,等指尖迅速暖了起来,她才攒够说话的力气:“谢谢,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应激。”
项晚感觉这道谢连带道歉的即视感有点强,仔细看了看卫夏,这才反应过来:“啊,你是上次运动会那个女生……原来你就是卫夏,安忆年说你要来取照片的。”
上次“音乐时间”表演的照片,安忆年拜托项晚帮忙洗出来,准备要用在班级的宣传栏。原本约好了今天午休时间来取,她却临时因为小测的卷子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喝茶了,只好换成卫夏过来。
“原来?你知道我吗?”
“年级排名前十嘛,谁不知道。”项晚龇牙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不过不是因为这个,你的各项成绩都很综合,语文成绩却特别好,所以我稍微关注了一下。”
卫夏礼貌地露出一个微笑,也没谦虚,更没推脱是运气好之类的原因。
项晚很有眼力见地不再多说,起身:“我去找一下照片在哪,你稍等。”
卫夏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跟随着项晚的动作,在不大的教室内逡巡。天寒地冻的,项晚大概是为了做事方便,将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一截劲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