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点军的校场。
在白未央的要求下,所有人皆是取出了镇妖令,悬挂于腰间。
石岚在一众男子中,独树一帜,又兼之是千夫长的职位,招来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校场中黑压压站了一片人,一眼望不到边际,不知是有数万,还是数十万,结成了数十个巨大方阵,方阵之间没有一丝杂音,只偶尔冒出几声蛟马的响鼻声。
高逾数十丈的点将台,立于校场最前方,距石岚这一方阵大概有千余丈的距离。
一道人影立于点将台上,好似一个黑点,以石岚的目力,也只能大概看到其模糊轮廓,如今这个场合,能站在那个位置的,除了那位镇妖帅,怕是再无旁人。
“诸位同袍……”
石岚在马背上坐了近半个时辰后,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显然是点将台上的那位镇妖帅发话了。
虽隔千丈,却如耳边有人喃喃低语,娓娓道来。
“妖族破关,入成天域至今,不过一载,三百多个日夜,成天域便已沦丧近半,命丧妖兽之口者,亿万不足以计数,血台高筑,白骨盈野,杀孽滔天……”
台下不少军士,纷纷攥紧了手中的缰绳,那些命丧妖兽之口的人,有他们的同袍手足,甚至血亲,累累血债,如鲠在喉。
“今日吾等在此,以一身血肉,阻妖兽爪牙,结果如何,尚未可知,不过…无论是度过此难,荣归故里,或是马革裹尸,埋骨边疆,本帅皆与尔等同在!”
此言一出,士气瞬间拔高了一截。
但人群中有一部分人,神情中只有木然,他们都是自关隘被破起,就一直在成建制的与妖族交锋的那一批老人。
战前点军,一次又一次,他们早已满心疲惫,与妖族打了了一年的仗,身旁除了战死的同袍,那一批批更换的新面孔外,再无其他。
他们的心已死,胸中热血,也在看不到尽头的战争之中,被一点点消磨至冰凉,毫无生气的流淌在血管之中,宛若行尸走肉。
虽然他们之中,有的人正值壮年,气血如龙,力能拔山掷岳,但眸中已经布满了死气,如迟暮老人,几乎身入黄土,只余下一双眼眸,望着世间。
“诸位袍泽,无论身处何地,本帅希望尔等心中谨记,终有一日,我人族必能驾驭四海,独断乾坤,重复上古人道独尊盛况!”
“到那时,尔等皆会万古流芳,身后永世享香火供奉!”
“愿我人族永盛!”
耳边传来的语气逐渐激昂,旌旗蔽空,无数黑底金字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带起一片萧索。
“锵——”
无数刀剑出鞘之音如龙吟虎啸,不绝于耳,兵刃直指天际,反射着初升的日光,闪耀着粼粼微芒。
“愿我人族永盛!!!”
山呼海啸一般的回应响起,直冲霄汉,震散万里层云。
“开拔!”
听着耳畔传来的声音,石岚抬头望着头顶飞舞的旌旗,双瞳中有着些许困惑,这一场注定没有援手的战争,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
直到所有人死尽么……
将那金色的‘镇妖’二字刻于眼底,石岚扯过缰绳,催动蛟马,混在方阵之中,向着出口行去。
另一座方阵之中,一年近六旬的男子,盯着校场门口,神情有些恍惚,男子发丝雪白,腰间悬挂着代表千夫长身份的黑色镇妖令。
“老石,怎么了?”
一旁的一位中年男子发现了男子的不对劲,推了推他,将之唤回了神。
“我…好像看到我女儿了……”
男子略有些不确定道。
……
“速度快些,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打点好行装,准备登舰!”
回到营地之后,白未央立刻下令,开始整备行装,准备开拔。
数以十万人一同动作,人多手乱,一阵鸡飞狗跳,不多时,营地便已是一片狼藉。
石岚的东西。全都在乾坤镯中,她索性没有进营地,坐于马背,安静的等待混乱平息。
“阿岚?”
身侧不远处,传来一声有些不太确定的呼唤。
石岚偏头望去,身形一僵。
“父亲……”
沉默了半晌后,石岚低声唤道,在这里会碰见石天路,是她万万没有想过的。
不过一年时间,石天路却仿佛老了十几岁,满头的雪白发丝,有些刺目,不复初见时的那般意气风发,那股令她有些畏惧的压迫力,也已消失无踪。
石岚如今早已今非昔比,一眼便已看出了石天路的修为,地煞境圆满,四肢脊背,七十二处穴窍都已打通,真气如海,源源不绝。
这等实力,对于如今的石岚而言,已并非不可即。
石天路眸中闪过万般复杂情绪,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五丈远的女儿,嘴唇微动,半晌也未曾道出半个字。
一年不见,石岚的实力就已经发生了改天换地般的变化,若不是石岚那声‘父亲’,石天路是真的有些不敢认。
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开山断流的地煞境强者,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在一年的时间中,便被抹去,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