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抬起头去看他,却只瞅到少年的下颚,与此同时,我的额间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垂首轻吻我的人,神态温和,露出了一个温软的笑:“谢礼。”
我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表示接受,然后我帮他穿好吊带短裤,将他推到镜前,打算让他自己看看合不合适,可是他突然说:“别动。”
我听话地定住了,就见太宰治抬起了双手来。
我顺着他的双臂看去,对方伸出食指和拇指,朝着镜子比了个镜头的手势。
“Saber——”他轻轻唤我,见我的目光与他同步后,便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带虎牙的笑容来:“茄子!”
镜中的两个人,一个是白衣黑裤带笑的小男孩,一个是略带茫然眼神的少女。
太宰治就着那个姿势,连着笑容都定格了几秒,但很快就淡下去了。
他问我:“Saber为什么不笑呢?”
“为什么要笑?”我困惑地问他。
“照相就得笑,不是吗?”他理所当然地说。
“为什么?”我又问。
他抬起眼角,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因为这样才讨人喜欢。”
“可是我没有讨人喜欢的需要。”我平静地说。
虽说有时会像方才一样因为他人的笑容而扮演‘人偶’,但那仅仅是出于我当时放空自己而做的事罢了,就像人在无聊闲暇时依旧会呼吸吃饭一样,是我证明自己还在作为人形工具行动的行为罢了,不是为了取悦任何人。
可是我的这个回答却叫太宰治愣忡地放下了手。
他像听到了什么惊悚的事一样,对着镜子的那张脸出现了半是抗拒半是嫌恶的表情。
我不确定这是他对我的态度还是,我一瞬不瞬地盯着镜中的他,试图看穿这一点。
但很快我发现他的焦点更多的是落在自己身上,他的眼睛浑浊,表情诡异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挥拳打碎那面镜子似的。
在这之前,我直直望向他那如深海一般的眼睛,就着他前边的逻辑反问他:“你不喜欢我吗?因为我刚才没笑。”
“……”
这一瞬间,那面镜子好像真的碎了。
玻璃碎片噼里啪啦剥落下来,将他上一秒还阴郁的表情击得四分五裂。
那个孩子瞪圆了眼,其面容浮现出惊讶的神态来,但慢慢的,那份讶异转而失语,他整张脸都开始笑——眉毛、眼睛和嘴巴都弯成了属于孩子的弧度。
不知何时开始,周围的声音好像都隐去了,整个世界好像只剩我们两个,而世界只有一间试衣间那么大,它苍白,冷然,逼仄,但是充满了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秘密。
太宰治说:“不,我喜欢Saber,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你提醒了我,我干了一件蠢事。”
他露出庆幸的笑容:“啊啊啊,幸好不是在真正的镜头前,否则我刚才的蠢样就会被永久保存下来吧,说不定以后Saber你还会拿出这张照片嘲笑我。”
我觉得这话很奇怪,我说:“我们没有真正照相,不,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请Master你放心。”
因为我们不会有以后。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将他挑选的黑色外套给他披上,剔去柔软华贵的和服,这身衣物看上去实在是沉重又压抑,可是套在他身上却不觉燥意,反倒十分符合他在我记忆中的印象。
可我还是问了他一句:“不热吗?”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我一眼,然后像被冷着了一样抱紧了自己,像是要将自己再次蜷缩起来似的,拖着沉甸甸的调子说:“不,这是候鸟的翅膀,可以飞的哦。”
这家伙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但我没追问,径直带着他走出了试衣间。
离开前,太宰治以慢吞吞的动作在脱下的和服上左掏掏、右掏掏,然后将一分钱都没有的口袋料子翻给我看,嘴上却笑着问我:“Saber有钱吗?”
看样子这个太宰治还比较诚实,至少还会先告知我自己一穷二白,而不是像35号的太宰治一样说要请我吃饭却将我留在餐厅洗碗抵债。
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现在的我并不为物质发愁,不然这民宿和早餐是谁付的钱。
看在对方还小的份上我也不打算和他计较,作为他诚实的奖励,顶着他期待的目光,我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来,顺带好几枚金币,不出意外收到了少年亮晶晶的眼神。
太宰治说:“如果我是恶龙的话一定会爱上你的!Saber!”
“为什么?”我问。
他诉以咏唱般的语调,再配合他习惯性的手舞足蹈,真的挺有看点的:“因为恶龙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原来是爱上了我的钱。
我懂他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