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片白色。
朦胧的光晕从上边笼罩下来,带着记忆中熟悉的温度——是阳光,温暖的阳光,自上而下地亲吻着我的脸和指尖,温热的触感让我轻颤眼睫。
那日光中,有清风,有纱帘,也有细碎的尘埃,恍惚间,我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但是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很快告诉她不是的——这里是医院,是现代人类受伤生病的治疗场所。
意识尚未清明,眼帘中突兀冒出了一朵花,被一只骨节突出、肤色苍白的手从上方捻住了枝。
那是覆着白衬衫的手腕,袖口下是一圈一圈几乎缠到了掌心的绷带,与他脖颈上、右眼上缠着的一样雪白,又刺目。
对方将盛开的花瓣贴着我的鼻尖,逗弄似的转了转花蕊,令我当即打了个不雅的喷嚏,结果全身传来了难以忍受的酸楚与僵硬,我这才发现自己打着点滴缠着绷带,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哦呀——看样子真的醒了。”耳边传来少年懒散得仿佛提不上劲的声音,对方又转了转才将花移开了,让我再次见到了雪白的天花板,我转过头,不出意外见到的是太宰治一袭昂贵的西装外套和蓬乱的黑发。
明明是厚重的黑色大衣,长到几乎及地,但套在他身上却没有让人感觉到一丝燥热。
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少年逆着春天的阳光懒懒地瘫在椅子上,要不是椅背给了他支撑点,我觉得他就得狼狈地摔在地上了。
他似乎想将花扔进垃圾桶,但注意到我的目光后便将那枝花插进了花瓶中。
一束金黄的向日葵,在靠近窗边的床头柜上灿烂地伸展着。
少年身后大开的窗被半掩的纱帘微微遮挡着,春末的清风温和清雅,外边是湛蓝的天以及温暖明媚的阳光。
而这束向日葵是这片淡色的景色中最明媚生动的存在。
如同烈阳一般的花让我整个人都感觉有了活力,但张口想要说话时喉咙却是撕裂般的疼痛。
然而少年没有体贴地给予我水喝,只是好像看出我想说话,勾着嘴角回答道:“这花织田作送的,你已经昏睡三天了。”
言毕,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快速打着字,低头看都没看我一眼:“脚骨裂了,肋骨受了伤,医生还说你吸入了大量的浓烟,身上也有被烧伤的痕迹。”
“作为一个普通人,在那种情况下还拖着这样的身体救人,真该说你是善良还是愚蠢。”本应该是如同长辈般训斥的话,但从少年口中说出来明显就是纯粹的嘲讽了。
他将用完的手机滑入口袋里,耷拉着嘴角,用一种颇为抱怨的目光和语气道:“而且托你的福,织田作打算抚养五个小鬼了。”
闻言,我一愣,哑着嗓音道:“看样子给他添麻烦了。”
“是呀,你不仅给他添麻烦,也给我添麻烦。”
只有两人的双人病房内,黑发蓬乱的少年突然这么道,刹时让病房安静了下来。
我转头平静地看着他,以此方式表达自己几乎没有的困惑,示意他继续说。
对此,太宰治瞌着眼皮,表情有些不悦:“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还以为你也是来处理伤口的。”我如实道。
“?”这次换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缓慢地眨了眨眼:“你的眼睛……”
“哦,这个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微眯着左眼笑了笑,看上去不想多谈。
语毕,对方突然稍稍坐直了身体,双叠着双腿正经道:“言归正传,介绍一下,我叫太宰治,是个Mafia。”
他简要地说完后伸手去拿床上柜上放置的一叠文件,但是意外笨拙地打翻了水杯,杯子从桌上掉落下去,我看见少年伸手去接。
当一瞬间判断出那个距离无法及时接到时,我伸出一只手去攥住他的指尖,以防他被等下被破碎的玻璃渣溅到:“小心,太宰先生。”
但是我敏锐地感觉到少年被护住手时,身体一僵。
几乎同时,杯子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成了碎片,微凉的水流了一地,沾湿了地板,也打湿了他的袖口与绷带。
见他没有被伤到,我这才放开了手。
太宰治却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滩碎玻璃片看,直至听到碎响前来查看情况的护士打开了房门,才将幽幽的目光移到了我身上。
“真是的,请小心一点!”对此,护士拿着扫把无奈又生气地训斥道:“伤到患者就不好了!”
“抱歉抱歉,这只是个意外~麻烦你了,漂亮的护士小姐。”少年面对白衣天使稍稍打起了精神笑道,虽然语气颇为轻浮,似乎没有愧疚的意思。
但夸人的时候,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很真诚,心软的护士只能无奈地原谅了这个纤瘦的少年。
但是在她即将打扫完的时候,太宰治却看着她放在桌上的药物表露出了兴奋生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