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时,冰冷的海水已经漫过我的脖颈和下巴,涌进了我的嘴里。
见此,太宰治柔和的表情在某一刻彻底破碎,相应的,他逆着皎洁幽蓝的月光,露出了一副称得上是厌恶嫌弃的嘴脸:“你该不会是想和我殉情吧?不要这样!我又不喜欢你!”
这么说的人甩开了我的手,像个被打扰了兴致的小孩子一样生气又恼怒,还像赶走讨厌的野狗似的,朝我挥了挥手:“去去去!”
我也不恼,而是在海水浸没我的鼻子前跳上了他所在的柜子,顶着湿漉漉的长发,说:“不是来和你殉情的,太宰先生,我是来救你的。”
闻言,他有了一瞬的愣然。
一般来说,在这种境遇下遇上一个人,不管是出于同病相怜还是被救援的希望,都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我的出现对他来说好像与此无关,或者说,在他的认知里,我甚至可能是来陪他一起死的,却唯独不是来救他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违背生的本能的想法,只知道在听了我的那句话后,窗外的月光似乎在那一瞬终于企及了他鸢黑的眼底。
我在那样盈亮的目光中再次握住了太宰治浸在海水中的手,歪了歪头问他:“太宰先生不会疼吗?”
“……什么?”
他的脸上漫起淡淡的困惑。
我的拇指摩挲着他被浸得冰凉的指尖,既而摸进他那些因为长时间浸泡而散开的绷带下的肌肤,在这片静谧的空间里以诱哄般的口吻轻轻道:“你身上的绷带下都是伤口,浸了海水是会疼的,虽然不怕死,但你很怕疼不是吗?”
伴随着这句话,他的眉眼间终于流露出了一种如梦初醒的痛苦。
这一瞬间,痛觉神经好像在他身上彻底复苏,他不再是方才没有生机的洋娃娃,而是再次恢复成了名为「太宰治」的人类——就此,身下的海水好像在顷刻间脱离了「柔软」这一特质,转而变成了滚烫得令他灼痛的熔浆,以致于他惊恐似的,跳起身来紧紧抱住了我,说:“林凡凡……”
我看见他的脸庞倏然变得苍白,其嘴角哆哆嗦嗦的,好像害怕接下来吐出的言语会得到我的拒绝似的。
最终,他眼睫颤动,将那几个音节吞了回去,转而将脸埋进了我的肩窝里,发出了如小孩子一般任性沉闷的声音:“我才不想这么痛苦地死掉……”
得到这样的回答后,我满意地回应了他的拥抱。
接着,我的双臂穿过了他的肩膀和膝弯,将这个对我来说不算重的少年人横抱了起来,认真道:“是,太宰先生,遵从你的命令。”
恰逢这时,整艘船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看样子电力系统已经因为进水而彻底报废了。
倏然暗下来的的空间里,我只能听到海水涌动的声音,太宰治的双手抱着我的脖颈,我也紧紧抱着他,连他耷拉在身侧的大衣衣角都不放过,尽数收进了能抱住的范围内。
黑暗中,我湿淋淋的衣物滴着水,盔甲上也都是水痕,我怀疑太宰治会抱怨我身上的盔甲硌得他生疼,但是没有,他很安静,少年在我的怀中乖巧得没有一丝恐惧,我偏过头去,确认他的状态,就见他也正看着我。
我们交错的视线中有一瞬的静谧,没有再说什么,我抱着他,朝落地窗外的甲板迈开了脚步。
翻涌的海水在我脚下好似归于平静,每走一步都能晃起清晰可见的涟漪,当穿过破碎的玻璃窗,踏上甲板时,骤然空旷的水面上,拍打着船体的海浪溅起了如雨般倾落的海水。
它们斜斜割裂了夜幕,细看竟还在月光下闪着碎碎的光,像漂亮倏微的银丝。
我们彼此的衣物吸了水,冷冷地贴着对方的身体,太宰治那双高档的皮鞋垂在我的怀抱之外,其两条腿安静地落在我的臂弯里,我可以清晰地看见那条漆黑的西装裤上的纹理。
在我抱着他走向栏杆边时,脚下的船体突然猛烈倾斜,船尾先沉了下去,而几乎呈90°的角度的变化叫我一时没站稳,就像地面突然翻转,脚下所有的海水往后倒灌,我抱着太宰治的身形也以倾身的姿态直直往后坠去。
但奇怪的是,这个时候太宰治也没有害怕,他很安静,连一丝惊叫都没有,不久前还对我跳海的举动感到愚蠢的家伙,现在却好像全然信任我一般,将生命交给了我,非旦如此,在我们因为坠落而即将撞上游轮的船舱时,他反过来将我抱进了怀里。
少年本就生得比我高,他一身漆黑,被海水打湿的卷发迎风滤动,在这一刻,他像一只巨大的候鸟,好像想将我拢进翅膀里一起飞翔似的,即便自己即将被撞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
他这样的举动让我一时间有些茫然,我透过少年瘦削的肩膀看向前方,见月光明亮,世界在一瞬间滤去了所有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我听到了太宰治在我耳边发出了一种犹如沉耽美梦的满足的笑声,就此,我甚至产生了他想拉着我一起死掉的错觉。
随之而来的,从我的机能中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