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像受到打击似的,抓狂了几分钟。
第三轮,我是地主,我赢了,太宰治输了。
我说:“那太宰先生现在请喝饮料吧,我想喝咖啡。”
第四轮,作为地主的织田作之助输了,太宰治赢了,他说:“一直让林凡凡当导游实在太无趣了,接下来织田作来规划行程吧!”
第四轮,又是地主的织田作之助赢了,太宰治输了。
他想了好几分钟,才对少年说:“想吃超辣咖喱。”
太宰治立马嚷嚷地喊出声来:“诶?!这里哪有咖喱啦!!太强人所难了!织田作!驳回!!”
我们就这样又玩了好几轮。
眼看时间还剩一半,我看见对面的太宰治像是困了一样,轻轻垂下了眼。
恰逢列车驶进隧道,车厢里暗了下来。
哐哐当当的声响在一瞬间变得万分清晰。
少年的眉眼在暖灯与黑暗交织出的光影中明灭不定。
织田作之助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问他是不是困了。
“困了的话就睡一会吧,到了叫你。”青年发出体贴又靠谱的承诺,太宰治弯着眼睛安静地笑了笑,趴在桌上,任由自己白皙的脸埋进柔软的衫帽袖子里。
见此,织田作之助也对坐在他旁边的我说:“如果困了就睡一会吧,我借你靠下。”
起初,我摇了摇头。
但是他平静地注视着我,那双眼睛在摇摇晃晃的灯光中好似迸发出一种无声劝慰的暖意,我一愣,一时间说不出拒绝了的话,安静了半晌后,试探性地挨了过去。
在额角切实触到了青年的肩后,我颤了颤眼睫,嗅着属于他的好闻的气息,轻声道:“谢谢你,织田先生。”
“不用谢,睡吧,我看着你们两个。”
哗啦一声。
火车在他的言语中驶出昏暗的隧道。
窗外骤亮,我靠在织田作之助肩上,入目的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阳光下,蔚蓝的海面粼粼。
海洋的边际与淡蓝的天空接攘,有淡淡的云絮飘在那片模糊的地带。
外面似乎有稍大的风吹过,远远看去,涟漪微漾,金色的浮光一波一波地起伏着。
那样明媚的光景,险些晃花了我的眼睛。
这时,我听到织田作之助轻轻的声音在耳边传来:“以后,我们不当Mafia后,就找个这样看得见大海的地方住下吧,凡凡。”
这一天,当我在这样的言语中抬起眼睛去看他时,看见了青年那随着列车前进而光影交错的面容上,其淡淡的微笑好似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向往,比外边的阳光还要温柔亮眼几分。
但我没有回应他。
而是在那一刻闭上了眼,假装睡着了。
在我们的小憇中,火车在下午五点左右到了栋雷米村。
我们依次下了车。
不久前,作为游戏输了的惩罚,太宰治说要我给他撑伞,但我们下午后发现已经没什么太阳了。
我刚这样想,就见少年抬起手,像一株脆弱的花枝,颤颤巍巍地摇曳起来。
“啊!太阳好大!紫外线好强!我要死掉了!”他这般凄厉地叫嚷着,缠着绷带的双手捂着脸,像一只见不得光的吸血鬼,想要蜷起身子来。
我啪嗒一声撑开手中的黑伞,他立马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钻到我的伞下,在伞影的笼罩下,他随即像活过来了一样,走起路来都带风。
因为我为太宰治撑伞的缘故,所以织田作之助走在前头一点带路。
我们一路穿过了平坦的沙石小道,踩过金绿交织的草坪。
在这之中,我身旁安静了好久的太宰治突然说:“林凡凡,火车上的斗地主玩得开心吗?”
“还行。”我给出个折中的说法。
他却笑了起来,目光注视着前方,清风吹开了他的发丝,他说:“不觉得是很残酷的游戏吗?”
我困惑,他继续道:“成为地主的人要孤身一人面对多数的敌人,而没有成为地主的人要在不知道另一个人的牌的前提下合作斗地主,有时候,为了最终的胜利,有一个人甚至得退让牺牲自己,不是吗?”
我转头看向前方,那里织田作之助的身影像镶在稀疏的草丛小道上。
太宰治用没有情绪的声音说:“好几次,你都把自己摆在了牺牲的位置上了,是吗?”
“那只是游戏而已,太宰先生。”我提醒他,一边在晴天下悠悠地转起伞,看见旋开的伞沿在地上交替着光影。
“游戏而已……吗?”他微微垂眼,目光似乎从织田作之助身上落在了胸前挂着的相机上:“你是这样想的吗?”
我正待回答,却见织田作之助回过身来,指着前方,告诉我们栋雷米村到了。
栋雷米村,圣女贞德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