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雨多,偏又下不大,一阵一阵连连绵绵、阴阴沉沉,空气中都带着水汽,人也被泡的浮囊,没什么精神。
下午酒吧里没什么人,金发歌手自弹自唱者不知名的小调,偶尔能听见一串串水声,窗外慢悠悠晃过一条捞水草的小船。
阿远趴在吧台上,又一声叹息。
小乐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问:“怎么了姐?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酒吧走了一批常驻歌手,好容易积攒起来的一小批常客也跟着歌手消失的无影无踪,阿远翻看了这几天的营业额,愁的不可开交。
“天都晴了,开心点嘛。”
阿远看了他一眼,又不是小孩子还会因为天气放晴而开心,原是不想搭理的,忽然想到了什么,直起身子:“边月人呢?”
小乐略有迟疑:“月姐?好像还没起床吧,楼上的门还没开过。”
阿远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两点开门,现在都快五点了还不下来!
噔噔噔上了楼去,脚步故意踩得很重,希望能让窝在房间里不出来的人多少产生一点惶恐,但当阿远用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才发现休息室里的人根本没有羞耻心。
其实边月中午醒了一次,喝了几口水,把昨晚剩下的半袋薯片吃完又躺会去玩手机,一玩就玩到了下午,中途还睡了一觉。
酒吧里也只有一个人会硬闯她的休息室,便侧躺着不动。
阿远原先怒气冲冲,见她这副样子反倒气消了半茬儿,冷笑一声,只抱着手看她。
什么话都不说,也就过了五分钟,边月自己受不了了,放下手机爬起来,问她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闭店,提前和我说,我好找下一个工作。”
边月一头雾水,钱的事解决了,她也没卖酒吧呀,“闭店?谁说要闭店?”
“老板老板不管事,客人客人又没有,倒闭不是早晚的事吗?”
边月听出来她在阴阳怪气了,笑道:“老板怎么不管事了?老板昨晚家都没回,一直呆在店里,没见过这么敬业的老板了。”
“那客人呢?”前面都是故意针对,这才是阿远真正担心的问题,“没有客人就算老板一天24小时都呆在这里有什么用?”
边月脱掉珊瑚绒睡衣,里面还剩下一件灰色背心,本来想多穿一件打底衫,又嫌麻烦,随意套上一件宽松的印花卫衣,理了理帽子,好笑地看着阿远:“你是不是太焦虑了?要不放你一个星期的假让你出去散散心?”
阿远白了她一眼,尽说些不靠谱的话,她当初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相信了她的鬼话,跟着她来颐江。
她没念过什么书,但自小帮家里卖菜,对数字敏感着呢,没少帮边月算账。店里收益倒也还过得去,架不住老板是个活菩萨,今天收留这个流浪歌手,明天资助那个小众乐队,后天借钱给才说过三两句话的“朋友”……
边月套上一条宽松的运动裤,踩着棉拖边往外走边问,“楼下谁在唱歌?下午被他吵醒了。”
阿远跟在她后面,“曹涵。”
“他也回来了?自从开始接商演好几个月没见他了,”边月说,“等名气再大一些就不愁赚钱了。”
“不愁赚钱也没见他要把欠你的钱还你啊,”阿远没好气地说,“我看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事儿。”
边月无奈道:“哪有那么快?再说他不想还钱干嘛还回来唱歌?说不定咱以后还仰仗他呢。”
“反正我就知道拿到手里的才是真金白银,仰不仰仗都是虚的,”阿远说话向来直白,“我听他们说曹涵现在唱一首歌值老些钱了,我看他就是不想还钱,所以才趁着店里没人回来唱几句破歌。”
恰好走到楼下,边月没想往店里去,转头看着阿远笑道:“别生气,我请你喝奶茶。”
酒吧隔壁那家养着萨摩的咖啡店,他们家最出名的不是咖啡,而是奶茶与甜品。
阿远第一次坐飞机是跟着边月来颐江那天,中途边月把吃了一半的飞机餐收进垃圾袋,阿远一脸可惜的望着她,她问阿远要不要问空姐再要一份,阿远连忙摆手。
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可就是找地吃饭,阿远强硬的拦住她,非说自己吃饱了,边月拗不过,只好妥协说那买杯水总可以吧。
然后边月就在小区门口新开的奶茶店花9块9买了两杯奶茶。
那是阿远第一次喝廉价的植脂末奶茶,连珍珠都没有几颗,她说那是她喝过最好喝的东西。
狠狠吸两口,奶茶少了半杯,味蕾得到满足的同时,好像那些烦人的事也消失了。
边月看着她,有时候觉得她想得太多,总在为没发生的事焦虑,有时候又觉得她简单,只要一杯奶茶就能万事大吉。
边月和开咖啡店的夫妻很熟,尤其熟悉他们养的那只萨摩。
阿远把自己的奶茶喝完,顺走了边月的半杯,心满意足,气定神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