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倏然低下头看不到表情。
淋浴间的气氛瞬间就随着渐散的水汽冷了下来。
低垂的脸颊旁滑落了一滴水。
林司慕止下了话头,她迟疑地伸出修长干净的指节抬起安夏的下巴。
白炽灯下,安夏微敛的双眸氤氲着潮气,显得耀黑的眸子更是波光流转。
他拂开林司慕的指尖,抬手快速地擦干了眼角垂落的泪:“我去洗把脸。”说完转身就像是逃一般地离开了这个让自己有些待不下去的空间。
背靠在禁闭的门板,安夏不知为何就因为林司慕的玩笑话突然落了泪。
说实话他并不讨厌林司慕这个人,他看似表面上融入了这个生活区与这支属于林司慕的作战小队,但实际上自从安洛离开之后,他抗拒着所有人接近他的一切。
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他只是不想再让自己再去承受失去任何伙伴的那种感觉。
也许那只是句对于林司慕来说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安夏这么想着,安抚着自己收拾好情绪。
而另一边的林司慕,颓然地坐在浴缸里。
刚刚还心猿意马地有些激动想要沸腾的信息素因为抑制剂没有发散,悄然抬头的性|器在掩盖的浴巾下也如现在的主人一般颓势。
她掩着面,不知该作何而语。
诚然的承认自己确实对安夏有着非同与其他Omega的好感,但她刚刚好似有些吓到了安夏。
三十年来从没主动追求过任何人的她,在那异国血统里自带的奔放热情促动下,日益压抑不住的想要把这个Omega拆吃入腹。可实际上,她的稍微一试探就让人家惊慌而逃。
也许,她需要慢一点才能让安夏接受自己。
随即二人相安无事的擦完身,护士已将需要更换药物的器具送来了。
林司慕的洁癖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自从安夏接手了照理她的工作后,基本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除非必要都会缠着安夏替她处理。
就譬如擦身换药这些事情。
所幸气温已经随着秋日的到来开始有所下降,林司慕的伤口在安夏的精心照料之下也没有出现发炎的情况。
林司慕最让女性同僚羡慕的一点,也可能是源于她的混血血统。战场上摸爬滚打在其他同僚都被晒得如炭一般时,只有她的皮肤一如既往的白皙如雪,怎么也晒不黑。
虽然安夏并没有刻意地注意这些,但Omega爱好美的天性使然,在给林司慕换药的时候,看着彼此的肤色差距让他自己有些自愧不如。
腿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何医生精心缝合的针脚即使再精美,可那黑色的丝线爬在那皙白的肌肤上违和感太过强烈。
甚至有些丑陋。
用酒精轻轻地擦拭着伤口,安夏又不禁想起了在通讯站的那日。
从林司慕被咬伤的那刻到他们回程的途中,那时已然失血陷入昏迷的林司慕和未知她是否会被病毒感染的心情,让自己好不容易平复好的情绪再次袭来。
安夏努力瞪大着眼睛不想让泪水从眼眶中滴落,他头一次这么讨厌自己这个爱哭的毛病。
正安然看着工作简报的林司慕不知为何,仿佛是有所感应的停下了差不多一目十行的浏览速度,她抬起头凝视着安夏,只见他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滞,可垂下头的愈见愈低。
暗自叹了口气,林司慕转手将简报放下。
她按下安夏的手止住了他还在为自己上药的动作。衣袖下的腕骨清瘦咯人,微凉的体温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微微起身,将还在落泪不止的安夏揽入怀中,林司慕就像印象中安全区里那些母亲揽抱着孩子那般将人环在臂膀间,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的安抚着。
自从安夏长大后再也没有人用这样的动作亲密地接触他,一时之间仿佛就像是找回了幼年在母亲怀抱中的那种感觉。
林司慕轻柔地拍着他,似是将怀中的人视作珍宝一样,想要将自己的臂膀化作壁垒,好不让安夏受到任何伤害。虽然这种想法看似仿若一个玩笑般。但她知道,安夏并不如他外表那般看着强悍到无懈可击。
从初一见到对方,诚然她自己也被安夏深陷绝境奋命一搏的韧劲所震撼。但紧随其来在病护所外的那一架,又让她觉得此生引以为傲的搏斗技术被安夏一下子摁在地上抬不起头来。可随着和他的日渐接触之后,这个看起来冷漠淡薄的表象其实都只是保护自己的假象。那层外壳之下的安夏,明明那么地脆弱。
这让她第一次在一个Omega身上同时看到了强悍和脆弱的并存,竟是这般的契合。
林司慕着迷于安夏的强势,也疼惜着他柔弱。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喜欢上了一个Omega。
这是在自己这三十年里从没想过的事情。
童年家庭不幸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