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往龙田帮地界走是在转天凌晨,婧姝暗中跟着送到城外。
白酌言起初并没有说任何话,策马走了一段,疏忽调转马头到了婧姝身前:“信与不信都要缘由,涓埃门信你,无需自证。”
婧姝呆愣了一瞬,她眼睛几乎有些湿润:“宗棠的七窍玲珑心一定要重新为我们所用,但取信于他并非我全部打算。我欠人家一条命,不能因为他死了就一笔勾销。”
“我和绯衣不在的时候,保护好自己。”他甩下这句后似乎是觉得有点难为情,飞速向前。
沧羽从她的袖口钻出来,落地化为人形:“你我什么时候上灵舟?”
风婧姝挑眉望向他:“我说带你去了?”
“我是妖,且妖力不弱,带我一定有用。你灵力低微,独自上灵舟和送死有什么区别?被阵法折磨致死还不如投海来的痛快。”沧羽翻了个白眼。
“那么我请问,这位妖力不弱的大妖,为什么要跟我这灵力低微的废物缔结妖仆契约俯首称臣?”风婧姝直勾勾盯着沧羽,“我死了你不就自由了吗?还是说你对我有其他图谋。”
无论她如何任着沧羽盘在身上或发髻中,心里永远是提防的。她怕他有图谋,又把命门放在沧羽能轻易触碰到的地方。
这些日子观察出来,她好像什么都在乎,要宗棠信任,要涓埃门与非攻门和睦,要白酌言放心,偏偏看上去,这些都比她的命重要。
沧羽不知世故,不懂人心,只是突然想起大荒混战时,他尚且年幼,陪着回家拜别阿爷大母的姑姑坐着说话,姑姑痛苦道,“我不明白,他要尽忠,要制衡火神,偏偏不要活着”。
他和姑姑都不明白,或许他们相氏就不适合和人族缔结妖仆契约。
思忖半晌,沧羽才开口:“我对你确有图谋,只有你活着才能实现。”
“多谢你的坦诚。”婧姝苦笑一下,“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我知道这是你能告诉我的全部了。”
他沉默不语,又变成了小小的一条缠在她手腕上,鳞片冰凉滑腻的触感渐渐驱散了婧姝心头的感慨和迷茫。
海天相接处,灰白渐现。
“时辰已到,赵老先生估计在替我们吸引巡逻官兵,这次辛苦你了。”婧姝轻轻抚摸小蛇的头顶,不慎熟练地运作圣王步法往灵舟去。
稷下学宫正在晨读,宗棠手持卷宗行走于各殿间,恍惚被一片叶子砸了头。
“双星归位,多谢匡助”叶片上被人用灵力割出了这样八个字。
宗棠一直对刘誉有着崇拜似的信任,可这次不知为何,却心悸难耐。
“誉哥哥,是你教我要保护好婧姝的,你不会伤害她的对吗?”宗棠阖眸默念道,他抬头睁眼,手中叶片已经化为齑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风婧姝这边已经上了灵舟,刚落在甲板上,欲四处探查,却被一品月纱衣女子拦住,她眼前被三指宽的白绫缚住,但还是能看见眼眶周围的诡异纹路。
女人微微福身,沉默往前走,每走几步就回首看婧姝是否跟上。
“你们知道我要上灵舟?”风婧姝手中木剑出鞘。
“你终会来的,灵均道人一直等你。”女人说话好似打哑谜。
婧姝亦步亦趋跟了半晌,发现她的背影有些熟悉,但她忘了究竟在哪里见过。
“这位阿姊,我见过你吗?”
女人没有再回答她,只是转头“注视”婧姝,海风吹过,白绫之下隐隐露出一双只有瞳仁没有眼白的眼睛。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她依旧在打哑谜。
灵舟大且房间极多,容易迷路,转过屏风,狭窄的甬道映入眼帘,可带路的女人早已不见了。
甬道壁远看蓝汪汪一片,近看却能发现青金石描摹出巨浪翻滚的大海,波涛中裹挟着商船碎片和伸手呼救的人。
沧海横流,弱者溺毙,常人自渡,强者渡人。
海腥味夹杂在潮湿空气中,让人喘不上气,如蛆附骨如影随形的阴冷从后背爬上来,扼住走这条甬道生灵们的喉咙。动物本能时刻提醒着沧羽,这里十分危险,必然有机关。
他已经做好了被婧姝推出去抵挡攻击的准备,在人前总是隐藏自己丰沛的灵力,为的就是这种可能会被背刺的时刻,有机会脱身。
他那位被抓到清凉山天罡塔做镇塔大妖的姑姑——九头蛇族之耻,就是因为被人族骗了,才流落至此,家中族老总是告诫他不要信人族,他自己也从未信过。
就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一团灼热。风婧姝,没学几天的轻功半吊子,险伶伶地拉开他,机关喷出的火球燎到她半扎的头发,发出羽毛烧焦的气味。
“危险就在眼前还走神,沧羽你真是好样的!”风婧姝跳起来狠狠敲了他的头一下,真的把他敲蒙了。
“你,救我?”沧羽偏头,这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