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了。
她抿茶，润了润发干的喉咙，心想这次恩科比往年的常科，在时间上早了一个多月，放榜也要跟着提前。
赶不上什么桂花香飘十里的好时节，这榜不再是桂榜，更赶不及什么榜上题名，对酒赏月了。
可她要真中了，也没那些闲情逸致，如今满心所想的不过是姐姐。
“他人呢？”
没说名字，刘虎却一点没停顿，连忙解释:“我来时没见司解元的房里燃灯，想来还睡着。”
伏月下意识觉得不会，但见大人面色淡淡地点头，就什么也没说。
时辰还早，穆檀眉索性穿衣洗漱，坐在桌边亲自磨墨，借着空隙想事情。
良久，墨好了，她也想通了。
“把这信和二十两银，一并给辛四娘寄过去，就说让她不必再等，即刻启程吧。”
伏月答应下来。
刘虎潜意识知道，这跟京中陆大小姐的婚事有关，自然也就跟救她二哥有关，顿时濡湿了眼眶。
她偷偷抹了把泪，站在小姐身后给她梳头，期期艾艾地试探。
“大人安排辛四娘去哪儿？”
穆檀眉不愿在这事上瞒她，“陆大人看管姐姐越发的紧，对卫氏姑侄却依旧，我把辛四娘放进京去，让她设法与卫圆儿暗中连结。”
一人之力，到底势单力薄，在利息面前，人的立场更是可以随时转变的。
只怕她的加入，对卫圆儿来说，有如瞌睡遇枕头，正是求之不得。
且卫圆儿此人最大的优点，是她主意够正。
一旦决定投入的事，绝不会瞻前顾后，不敢尝试。
所以穆檀眉才敢肯定，她会心甘情愿地咬钩。
凭心而论，陆晚娇面上看着风光，苦在内里，可这位父母双亡的卫家庶孙女，却是连体面也没有的。
穆檀眉惋惜她的苦处，尊重她拼命搏个出息的心气，也同样难以同情她。
穆檀眉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总归有点底线。
她细细道来，刘虎这些日子忐忑的心，就逐渐被抚平了些。
对大人中举的盼望，反而攀至顶点。
说白了，大人站得越高，她们这些身边人，才能跟着越好。
刘虎擦干净泪水，鼻音闷闷地往外走，“大人，我也去看榜！”
人刚走到拐角，就见一群客栈杂役，簇拥着穿红戴绿的掌柜，喜气洋洋地上了楼梯。
一见刘虎，更是有如见了亲爹般，夸张地连连作揖。
“哎哟姑娘！恭喜恭喜啊，您家公子中举了！”
刘虎愣住，“我家公子？”
“是啊！”她反正慢半拍，给掌柜的急坏了，心道这傻丫头，赶紧提醒她，“第一十三名，白公子啊！”
如今济州城里每家客栈，都住满了考子，是以不等衙门派人报喜，他们也都颇有经验的，早早记下姓名，派人去榜前搜寻。
为的就是讨个巧，既得了新科举人老爷们的高兴，还显得自家客栈风水好，能借机打出名气。
这位白公子，就是他们客栈里今年名次最高的一位新贵！
但那丫鬟却好似迟钝一样，这才反应过来，也没惊喜，反而表情古怪地很有些不悦。
“谁告诉你我家主姓白的？且我家也没什么公子应试，你找错人了！”
“这，这……”怎么会？
掌柜的被劈头盖脸说懵，正想赶紧找手下核问，谁料楼下忽然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一边喊着劳驾让让，一边三步并作两步，疾跑上了楼梯。
埋头跑到半程，路却被一堆人给结结实实堵住了，那人才急着抬头。
“大哥！”
刘虎看轻来人的脸，心下有了预感，忙欣喜地跳了过去。
刘书扒拉开一众活计，激动得握住妹子的手，“中了，中了！小姐中了榜首！”
在场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掌柜的先还不信，忽地模糊猜到了一个人，屏息观其脸色。
刘虎几乎热泪盈眶，大人真的中了解元！
“快走，咱们道喜去！”她说完顾不得别的，冲愣在楼梯上的掌柜的，随便一福身，硬是把自家哥哥揪了出来。
她一边疾走，一边絮絮叨叨地埋怨，“你怎么才来，很难挤进榜下吗？”
“你哪知道啊！人可太多了，要不是四公子昨夜就去排着，我得挤到日上三竿才能回来……”
留下一干人面面相觑，傻站在原地。
一个厨子小心翼翼地问:“那掌柜的……我就先回灶上了？”
掌柜的表情由青变绿，狠狠给了他一下，“还不快备一桌好席，跟贵人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