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就轻悄地抿唇笑了。
俩人谁也没言语,如约好般撇下周遭满场的喧闹景,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刘书嘿嘿笑着,一勒缰绳,放任马蹄细碎碎地往归处溜达。
车厢里的两人反倒是一时无话,穆檀眉不情愿与他说笑,有心提一嘴后几日的事程安排,但看对方掩饰不住的倦容,终究没能够开口。
外面的热闹气却愈发大了,刘书才把车赶到巷子中间,就叫水泄不通的路况给堵了个正着。
他几番尝试不成,眼见着巷子两头都被挤成一副纹丝不动的模样,才死了心,愁眉苦脸地接受现实,悻悻然跑到大人车窗外。
“大人,都怪小的一时失算,想抄近路,结果抄到了早市上……”
他一边心虚,一边瞄了眼司延槿像在强撑的脸色,害怕闹腾下去,马不敢走,不敢冒险地劝,“不过这里跟客栈只隔着一条街,要不您二位受累走走?”
他实在怕等会儿日头上来,把司解元热晕在车上啊!
穆檀眉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茬,心里却觉两分不妥,按理说他要真是中暑在车上,刘书还能搭把手,可万一倒在路上,自己只能当街呼救了。
身边的人却已然起身,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倾向,应了声好。
穆檀眉没想到他是这么善解人意的性子,回过神时,两人已下了车,转眼功夫,竟然被淹没在了茫茫人海中,再看不见回头路了。
怎就突然来了这许多人?
身形清瘦的人走在前面,她只需跟脚在后,四面都是人挤着人,饶是她有心保持距离,很快还是与他被迫紧挨。
稀薄混杂的空气,搅得人脑袋发闷,可仰仗于他身上浅淡的檀香气味,穆檀眉才能出乎寻常的打起精神。
本以为司延槿精力不济,该是摇摇欲坠,谁成想一波人浪突然从后涌来,铺天盖地的压迫力,裹挟着穆檀眉先支撑不住。
她脚下顿时失劲,整个人径直向前栽倒,狠狠撞在了那人身上!
司延槿的背一僵。
旋即反应极快地硬站住脚,单手背过身牢牢地抓住了她的细腕。
有此力可借,穆檀眉顾不得狼狈,总算能险险直起身来。
周围却有体轻的妇孺,应势被卷入众人脚下,连一声惊叫都不及发出!
一时间无数件踩踏,挤压的事故惨案,争先恐后地涌入脑中,穆檀眉白着脸,埋头紧靠在他背上,连声催促着要离开。
司延槿已是这么做了,他不与人浪抗衡,而是尽量借力,一边脚下图稳,一边紧攥着穆檀眉,奋力朝侧方划去!
穆檀眉强自镇定,心跳压抑不住地砰砰难平,她远不及他高,此时处境更差,无处可躲地挤压感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纵使如此,她却一步没落,一字未发,与司延槿当真搏出了一条生路来。
他改用另一手抓住她的肩,半提半抱的把人拽了出来,而后一个大跨步,顺势翻进了矮墙。
等两人落地,穆檀眉脚下虚软,愣是胡乱扶了一把,才稳住身形没坐倒。
身边的人却不比她强,面比纸白,手指微抖,左眼下刚凝固的血痕经过刮蹭,再次淌了血。
她赶紧走过去查问,“没事吧?你受没受伤?”
司延槿先是摇头,视线触及她高高肿起,泛着青紫的右腕,眼皮颤了颤。
“我把你掐伤了。”
穆檀眉先是一愣,紧跟着明白他指得,是自己手腕上的捏痕,就苦笑着将袖子拉下两分。
“事急从权,除了保命,别的都是小节,况且这点淤伤三两日就好了,你把我带出来,我应该好生谢你的。”
对面的人依旧摇头,“没有谁救谁,我们是互相扶持着出来的。”
他是当真觉得她的提醒,起了决断作用。
穆檀眉无声笑笑,凝重的心情得以跟着一松,她使劲儿捶了会儿腿,感觉双脚能听话地吃上点劲儿,就依旧扶着墙站了起来。
“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惹得区区一条小街,一下子涌入了上千人,引发了这起祸事!”
她说着冷了脸,“除了人,还有数辆车马被困,我担心马因被人挤压受惊,再反伤及人,形成二次伤害。”
司延槿亦是目沉,缓声道:“听外面声音,倒好像有呼喝和马蹄声,我想,官府应是赶到疏通了。”
那自然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