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知府掐算着时辰,适时地端着笑奉迎了一句,“丁大人首次出京主考,就选拔出了这么多的优秀考子,果然是伯乐所在之处,不愁千里马不源源涌现啊!”
丁右侍郎含笑不语。
济州知府就惴惴不安地试探道:“都怪下官无能,没守好三皇子殿下微服的消息,引得百姓竞相闻风,导致了踩踏的惨案……还请大人在御前,能否为下官辩言两句?”
小心翼翼地请求完,他就渴盼地等候丁淳亭回应。
丁右侍郎心情不虞,却没明着打脸,而是转言故作无奈道:“你要本官为你求情,谁又能为本官求情啊!”
济州知府心里咯噔一声,暗道果然事涉皇子,非同小可,一言不合就会攀扯到夺嫡头上,恐怕连丁大人也得跟着受瓜落。
他要是自身难保,何谈拉拔自己……
一时愈发惶惶不已,壮着胆子打探,“不知中元祭天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才惹得三皇子殿下片刻不敢逗留,只途经济州府时匆匆歇了半日,就连夜赶往京城。
丁淳亭无声一叹,内心交战一二,也明白这事压根瞒不下去,迟早会走漏风声,何况三皇子已安全离开,更是不必藏着掖着了。
他动了动手指,济州知府立即心领神会地倾身,费劲地去听右侍郎大人的含糊低语。
“三皇子点香祭天时,天色突变,雷鸣暴雨,恰巧劈中了一颗千年柏。”
果真!
济州知府脸色巨变。
丁右侍郎表情苦涩,坏消息却犹未说完,“我朝祖帝开国封禅时留下的无字碑,更是叫那柏树给拦腰砸断了!”
这,这怎么会?
济州知府愕然的脸,一下涨红成了猪肝色,他藏在袖下的双臂哆嗦地撑不稳扶手,险些要栽下圈椅出了大丑。
收到丁右侍郎警告的严厉目光,他才被点醒,连忙面沉严肃地勒令自己克制住。
心里却是叫苦不迭,一边恨三皇子倒霉,头一遭出京竟撞上此等噩运,一边心疼自己无辜受牵连。
他心如死灰,不再试着挣扎。
这毕竟,事干国运啊……
等穆檀眉率领一众举人们,进场拜见座师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古怪景象。
首座的丁右侍郎倒是正常,穆檀眉不准痕迹地审视他,见其年逾四十,面白无须,称得上丰貌儒雅。
丁淳亭迎着新举们的视线,目光清正,含笑点头,瞬间获得无数人的好感。
穆檀眉也没想到传说中“学问通”,却也仅在学问上通的丁右侍郎,居然是这样一副亲和形象,她本以为会是蓄着须的板正人呢。
反而是居次座的中年官员,从始至终,都不苟言笑地端坐着。
见其官服补子,穆檀眉一下认出对方身份,暗道踩踏案带来的压力甚大,压抑的知府大人脸都憋青了。
她忽略掉济州知府那张僵冷难看的脸,神色从容的一作揖,领着身后众人拜了下去。
丁右侍郎看似端水,实则注意力始终落在她身上,看见小姑娘一身文气,却不文弱,反而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心下暗暗有了计较。
他按掌示意众人落座,转头冲济州知府笑道:“经此一科,本官方能体会济州人如其名,人才济济啊。”
济州知府勉强笑了笑,强压住心事,捧场地拱手道:“是啊,有如此多的良才,更有大人您为座师,可谓济州之幸!”
他说着,目光在场下一扫,最后忍不住停在那鹤立鸡群,眸光清亮的小姑娘身上。
细细观察片刻后,他不得不感慨,只凭这安坐如山的气度,难怪能高居榜首,谁也压不过她去。
立刻有自以为擅长拍捧的官员,见他说着说着停下,一味盯着穆檀眉,自以为得了章法,揣测出大人心思,就轻蔑一哼,扮做红脸。
想给穆檀眉几分难堪。
“二位大人所言极是,可唯有一点,便是我济州向来以女子德行孝戒为美,今科新解元同样身为女子,想来不仅四书五经,女德女戒学得更好。”
说着,转头不无嘲弄地问她,“穆解元,你说对不对啊?”
四下里一静,丁淳亭皱了皱眉。
济州知府脸色一变,暗骂一声蠢货,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属下背刺,在座师面前敲打人家亲自选中的解元。
可话如覆水,出口难收,他也只能竭力描补了,万不可落了右侍郎大人的面子。
他正想辙,却见席上那小姑娘,缓缓从容起身,老成地作了一揖,含笑着说。
“依照大人所言,不论四书五经,还是女德女戒,都是学问而已?”
对方顿了顿,“是又如何。”
穆檀眉淡笑,“既是学问,那就分不得高下,该理应视同一律,大人官至七品,定是进士出身,学问深厚。
学生小小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