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卫氏二公子,卫仲道……
啊,许久不曾听到了。
手指轻摩着瓷碗的边沿,蔡琰茫然地想到。
连她也记不得了,不知从何时起,那位她曾羞涩唤为卫二哥的卫公子,这那么渐渐在她心中淡去了;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口中的他,代指的是派人强行将她掳来汉宫的那位史侯,而不再是她曾希望厮守一生的那位卫公子。
“妹,你……你还好吧?”
看着神色异常平静的蔡琰,蔡贞琰稍稍有些不安。
仿佛是猜到了姐姐的担忧,蔡琰摇摇头说道:“姐,我没事,方才那真是我的心里话。”
“当真?”蔡贞琰仔细地看着蔡琰,旋即叹息道:“你能想通自然是最好。……虽然姐也想帮你,但……这事我问过阿公,也就是你姐夫的父亲,老大人如今在南阳担任太守,在都的、在地方的大官,他大半都有一些交情,然而待我问她能否帮帮妹妹,他亦说无能为力……姐没用,帮不了你……”
“别这么说。”
蔡琰打断了姐姐的话,握着她的手说道:“姐姐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至于我……我其实也并非是看开了,只是……或许是想法不同了吧。”
看着一脸平静的蔡琰,蔡贞琰很不可思议,半晌低声问道:“妹,你不会是真与那位史侯有感情了吧?他……他不还是小孩子么?”
“他可不是小孩子。”蔡琰摇了摇头,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刘辩在面前作怪时的模样。
也难怪,毕竟他老爱捉弄他,一旦得逞就露出那种让她愈发生气的露齿一笑,但真正的他……
虽然难得,但她也确实见到过,比如说之前在考虑平凉州之策时的他,当时的他不苟言笑,目光清冷地在纸上写下王国、韩遂、马腾等叛逆的名字,那眼神仿佛像是在看待死人,与平日里与她打诨逗趣时简直判若旁人。
即便明知他不会伤害她,当时她亦感到有一丝丝的害怕。
卫公子固然才学过人,连她父亲也赞叹不已,但在蔡琰看来,那位史侯其实并没有不如那位魏公子的地方——确切地说,那位史侯与生俱来的权谋手段令她心惊,而那位卫公子只是胜于文采,她不应当将二者放在一起比较。
当然,事实上她也并没有比较的意思,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那位史侯并不逊于卫公子,姐姐没必要弄得好似委屈了她似的,这反而令他陷入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故作清高。
她知道的,整个汉宫上万宫女,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嫉妒她。
“不说他了。”
她笑着岔开了话题:“姐,咱们来比试一下琴技吧,自姐出嫁以来,我一直很努力在练,应该能追上你了。”
“……”
蔡贞琰一怔,旋即脸上露出几分伤感:“……好吧。”
见此,蔡琰兴奋地将焦尾琴抱到了内殿,待摆放于案上后,让座于蔡贞琰:“姐姐先请。”
“焦尾……”
蔡贞琰坐于案后,一手轻抚琴弦,笑着说道:“想不到父亲将此琴交给了你,我当初出嫁还求他,他却不肯。……好在他没有将此琴给我,否则那真是……”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蔡琰,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姐许久没有碰琴了,若弹错了,妹你可不要笑话。”
蔡琰表示不信:“你从小就这么骗我。”
然而,蔡贞琰确实是许久没有碰琴了,技艺生疏,刚上手都弹错了一个音,让蔡琰露出了惊愕之色。
而此时在外殿,刘辩有一句没一句地与羊衜聊着,看他手指不断轻扣桌面,赵淳就知道这位史侯心中其实已经不耐烦了。
他暗暗鄙夷羊衜:还是羊续的儿子呢,连说话都不会,旁人都争着巴结史侯,你俩兄弟倒好,居然把史侯给晾在这了。
忽然,他听到内殿传来的琴声,咳嗽一声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闷:“史侯,是蔡姬在弹琴么?”
“不是……”
刘辩摇了摇头,因为他听出弹错了。
虽说他并没有像蔡琰那样的天生音感,但弹的人一连错好几个,他自然也听得出来。
对面的羊衜显然也意识到了,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片刻后,蔡贞琰一曲弹罢,羞愧地按住了琴弦:“妹,不要比了,我认输。……想不到我的琴技已如此生疏。”
“……”
蔡琰欲言又止,也没有再提比试琴技的事,只是不可思议地问道:“姐,你……多久没碰琴了?”
“多久?”
蔡贞琰手指轻抚琴弦,目光飘忽:“自出嫁之后,就没碰过了……”
她看到了蔡琰难以置信、欲言又止的模样,苦笑说道:“泰山羊氏虽有名望,但却也没多少余财,婆婆身为太守夫人,也得下地干农活维持家计,我又哪好意思偷懒,再者提什么非分要求……况且,发儿、承儿身体一直不大好,我得照顾他们兄弟俩,纵使买了琴,也没有工夫去练……”
“发儿?”蔡琰一愣道:“我记得是孔氏的遗子吧?”
“是孔氏的遗子。”蔡贞琰很平静地提起丈夫已故的前妻。
“承儿是?”
“也是你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