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餐厅吃饭后,江美茹有一种酸涩的心理,她没和黄琴梦再会过,并且以后她们也不会再见了。
江沐也常不着家。这一天,她接到了阿飞的短信,从旧短信里复制粘贴过来的。
这次阿飞没带她去小旅馆,而是一个电玩城,有赌博性质的。
从大门进去,直通暗房,阿飞也不管她,一头扎进百.家.乐,几秒一把开牌,或闲或庄。
江沐一个人无聊,只好看他玩,玩到四千块的时候,从旁边忽然杀出一个狼犺大铁桶一样的男人:“四千押上桌,一千凭注去推,保你一副牌账户玩到两万!”
江沐不住回头,一屏息旋了头回来。这人显然太戳眼。
他却拿他那张丑脸不住地对着江沐:“要开龙的嘛!”发酵过度似的。
江沐马上远了,心想长成这样,恐怕有阴谋。
阿飞介绍说这是老五,这家电玩的老板。
江沐心想:关我什么事?可她一转背给阿飞买水的时候,他夹脚便跟了上来。
天哪,他真的好丑!江沐嫌恶地别开脸。
老五笑呵呵开口了:“你是一中的吧?”
江沐不搭理。
那老五舞旋旋围着她:“以后需要钱可以跟哥讲,哥有的是钱。想找有钱的也可以找我。”
江沐骂他,滚。
老五还是笑:“阿飞是你男朋友?小妹妹,找男朋友要找靠谱的呀!”
江沐扭头甩掉老五,把水递给阿飞就籍口回家补作业。才出门,感觉老五把眼球湿答答投掷在她身上,他一路沾黏她。
江沐回家便对江美茹说:“暑假我们不在珞城,好吗?”
江美茹正相着镜子拣白头发,问:“那我们去哪儿?你又不愿意找你爸。”
“这次我想去了。”江沐回,“这次期末考我会好好准备的。”
她们并不是故意,就是忘记了要知会颂祺。周一放学,颂祺又辗转回到江家,起先她不知情。明天就是黄琴梦离开的日子,颂祺想还是不送的好,最后一见又能怎样?反正黄琴梦不会为她留下。
江美茹却在这当口热切起来,把颂祺唤到跟前:“那可是你亲妈,下次再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你不去送她,她会寒心的。”
颂祺只是不做声,江美茹又说:“正好我有些东西要送她,不是什么东西都是国外的好!去见见总是好的。”
她不敢絮聒太多,怕颂祺疑心,却连具体行程都摘来了。
颂祺还不至糊涂成这样,但又不得不承认,江美茹有些话正可在她心坎儿上。
要送黄琴梦吗?周二那天,颂祺在楼下遇到顾井仪,她知道不是意外,他是专候在这里等她。
“趁热喝。”他给她一盒牛奶。
她说谢谢,很轻快,又轻快里有书包甸甸的重量——里面塞着给黄琴梦的礼物,江美茹一定要她带上。
“下周一期末考。你知道吗?”顾井仪问,颂祺没听见。
他再喊:“颂祺?”
“啊?”
“书包重不重?”
“不重的,谢谢。”
“想什么呢?”
她说没事,“你考完试就走吗?”是跟夏痣一起走吗?
顾井仪分明见她逃避又隐忧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提陈幕升的话。
到学校后,顾井仪才想起来问一句:“你妈离开珞城了?”
“今天走。”颂祺读完表,忽然想:现在去机场其实还来得及。
“你不去送她?”
她仿佛也缺那么点决心,“她以后可能不回来了。”
“那不是更要送了吗?”顾井仪以为是因为来不及,“去吧,我帮你跟老师请假,课堂笔记我会给你记好的。”
一句话说破她。原来决定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时电线杆上立着一排晨起的鸟,天空像遥远的风景明信片,那时人还不很多,那时黄琴梦挽着那外国人还没登机。
颂祺在大厅里看见她,黄琴梦马上注意到了,她一秒内变色,那是她在发出“我不喜欢你……”句型时才特有的表情。
她别开了脸。那外国人疑心深重,极力朝颂祺看几眼,用他们的英文问黄琴梦,黄琴梦拉扯口型,深刻而笃实地回:“认错了。”
认错 了。
三个字结束她。
颂祺从不可测的地心跌坠下去,眼前这一幕碎得很彻底。
原来黄琴梦不要人知道她,甚至是从没爱过。
回学校的路上,颂祺接到顾井仪打来的电话,回答说见到黄琴梦了,声音和路一样笔直——很长的一条路走到了尽头,不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事后,黄琴梦回去也没有和颂祺通电话。江美茹呢,得知礼物没送出去,她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