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建议是住院。
顾井仪一听,马上说:“但失语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十几分钟。一定要住院吗?”
医生严肃地表示,他要同患者家属谈一谈。
于是颂书诚来了,顾井仪并不知道颂书诚家里的景况,看表情,仿佛得绝症的人是他。
疗程一个月,探视时间在下午四点。顾井仪把规章和作息看到会背了,安慰颂祺:“我得空就来找你,乖乖的好不好?”
她笑了,说这好像在安慰小孩子。
“我还没跟你讲吧,我小时候吃药可费劲了。”
“你怕苦?”
“对啊。而且我不踢足球,因为足球真的很菜。”手顺顺她的头发,他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颂祺愕然,来不及躲,又怕他从此不来了。
下次来看她,他带来一只小羊驼娃娃。每晚搂着入睡,她就有点爱上那只小羊。
他几乎真的相信她会好。没被扭送保护室,没大喊大叫,也没缠着医生问晚上磨牙怎么办,流口水怎么办。
护士也说她很乖,又在看书。
遇到过几个真正异于常人的,哭着问她的鞋去哪里了。问生什么病也答不上来。
更有几次听到广播,连名带姓:“XXX出来接受治疗!”
疾病真是赤.裸。
开学后就更少来了,颂祺不要他陪护。因为凌晨半夜总有哭声。
何嘉问起来,顾井仪就说是生病。
何嘉坚决要去看,顾井仪只管嘴上延宕着,这样隐私的事,除非颂祺自己说。
*
开学头一个礼拜,顾井仪有许多许多话想同颂祺讲。班级里诡异极了,周清一走,众议的对象成了王磊,传的他几乎要信了。什么王磊妈妈走进宿舍,如何悲伤,举行了一场仪式。当晚王磊的死对头就一直发高烧没上学。什么大家都联系不上他。更有同寝的男生每晚播放大悲咒?晚自习的时候,大家机密地交换他的死讯,连托梦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咱班来了一个转学生。”回教室的男生说。
有人问:“在哪儿呢?”
“老班办公室呢。”
“男的女的?”
“女的。”
“好看吗?”
“就那样?我也没看太仔细。”
物理晚自习时韩燕燕就引荐那转学生,从前在私立就读的。
顾井仪正抄着笔记,抬头扫那女生一眼,倒不是为别的,开学的检验考颂祺没参加,王磊又不在,肯定会和这转学生一桌。
那女生端直了立在讲台上,风发发、气昂昂地演讲自己:“大家好,我叫康滢滢,希望接下来的日子……”
该是自来熟的类型。何嘉想,不过两手撑着桌子,和一副官派的口吻是怎么回事?长得也奇异,瞧走个路那马尾甩的,快赶上小风车儿了。
果然,一下课康滢滢就喧嚷起来:“哟,这是谁的书呀?”
顾井仪把笔记放到颂祺桌上,眼皮不抬:“颂祺的,过几天就来上学了。”
她挑起眼,细声:“颂祺?听名字,像是好学生呀。”
顾井仪没接话,整理好桌屉就走了。
翌日这康滢滢就混起了何嘉,问东问西,说话又那个吹嘘样儿。何嘉嫌她乔张做致,理也不理,倒头就睡。
康滢滢显然不满,扭头把书立起来,背起单词。她在原先就读的学校人际关系很失败,一来,立意要混得如鱼得水。
于是丢下书,她找上了张恬恬。
“顾井仪?”张恬恬回:“他在校草队的名望很高啊,你不知道?”
康滢滢笑得更开了,却是待填补的表情:“听朋友说过,但没有打过照面。也不确定是不是。”
“那八成是了,南盛那么封闭。我初中就在南盛念的。”
两人一见如故。康滢滢夸大了口吻,说正是受不了南盛的体制才来的。每次开学前一晚她都要趴在床上痛哭,这次她差点喝洗衣粉。父母惊恐万分,她认为自己得了抑郁症。
“所以我真的很怕得罪人。”她斜睇何嘉,“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惹何嘉不高兴了。”
“大概是起床气吧。”张恬恬说。
何嘉听到了一切。
可是见鬼,她怎么那么受欢迎?何嘉鄙薄康滢滢鄙薄得不行,说话那么四海,居然有人相信?笑死人了。她说她和王磊关系不错,初中时总是同桌,他们还做过邻居呢。
“王磊真的死了?”一堆人围着康滢滢问。
就属她布道得最凶。何嘉从座上弹起来,更可笑的是她那泫然又婉典的表情,难道没人看得出她是杜撰的吗?
“她一定想要所有人都围着她转。”何嘉同彭川讲。而且就连张恬恬也觉得她很好,何嘉骇得不行。
她亲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