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齐寺离徐州城约有五百里,三人昨日下午从沈府出发,紧赶慢赶也就走了五十里的路,夏季雨水多,泥土地遇水就变得泥泞了起来,看这天气也走不快,三人就顺势在沿路的地方找了家客栈歇脚。
沈渺辗转反侧了一夜,见天刚刚亮起来,便轻手轻脚地下床,随意披上一件外衫走到窗户前,将那窗户打开了半扇。
冷风拂面而过,吹醒了沈渺刚刚还有些恍惚的神志,此刻她盯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一动不动,周围静得像一潭死水。
要不是还记得自己已经彻底离开沈家,现在路边的一家客栈里歇脚,沈渺都要以为昨日发生的一切或许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
听到不远处青黛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沈渺叹了一口气,将肩上的衣服拢了拢,却意外摸到何氏前日挂在自己身上的玉佩,她将那玉佩取下放在手中,就这蒙蒙天光看了看,那是一个玉雕的观音菩萨,此刻那玉雕佛像仍是一副普度众生地模样,只是再看那慈眉善目的笑,只觉得格外讽刺。
沈渺痛苦地闭上眼,何氏、赵氏、沈辰的脸在沈渺脑海里一一闪过。
无论是何氏的冷眼旁观,或是赵氏的幸灾乐祸,还是最后沈辰说再无瓜葛。原来过去的四年,哪怕自己再怎么谨小慎微的活着,再怎么不争也不抢,可是当自己被旁人说成另类,这些与自己相处了四年的“家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相信自己,而是不管不顾地将自己推出去,她想不通,想不通他们为何要这样对自己。
沈渺不自觉得握紧了手里的玉佩,待那玉佩硌着手掌生疼才缓缓睁开眼睛,再看那玉佩还是何氏所赠,心里就十分难受,想抬手将它丢出去,突然听到窗外传来深沉而稳重的声音:
“即种因,则得果,一切皆是命中注定,阿弥陀佛。”
沈渺寻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穿灰色长衫的老和尚带着一位年纪不大的小和尚站在不远处。
那和尚察觉到沈渺的视线,将手里的佛串放在手心,手掌合十,朝她微微鞠了一躬,之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渺一眼,便带着小和尚离开了。
沈渺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将拿着玉佩的手默默收了回来,心里有种不出的奇怪。
见又到了开张的时辰,客栈的伙计也开始陆续忙碌起来,青黛被这上下楼梯传来的“咯吱”声吵醒,揉了揉眼睛,见沈渺楞楞地看着窗外,迷迷糊糊地问了句,“小姐,您干嘛呢?”说着,便起身将那半扇窗户关好,“这早上窗边冷,当心着凉了。”
见青黛醒了,沈渺将那玉佩往衣袖里一藏,开口道:“没事,只是昨夜睡得不安稳,起来透透气罢了。”
“那一会我找店家要一些安神香,路上的时候小姐可以用一些。”
“无妨的,我看这天也亮了,等洗漱完用了饭我们就走吧。”
“好,我让店家给我们准备些热水来。”
两人将自己快速收拾好,见车夫已在下面候着了,便向店家另外买了些干粮和水,付了房费后就接着赶路。
这一路,沈渺基本都不说话,无论青黛说什么问什么,也就是笑着应上一两句便不再出声。
快到午时,车夫说需让马儿歇会脚,等休息半刻再出发。
“那我们也下去透透气。”
等两人下了马车,青黛瞧着那山脚处有个泉眼,想着水壶里的水也没剩多少,便开口道,“小姐,您先休息会,我去那边接些水来。”
“嗯,你去吧,顺便把刚刚买的干粮给师傅分上一些。”
“得。”
青黛将水装好,一转头,就见沈渺一个人站在河边,安安静静地盯着水面,正当自己想开口时,就见一个约摸三岁的小姑娘从沈渺身旁跑了过去,紧接着后面传来一声,“瑏禾你这丫头,跑慢些,当心摔倒。”
那话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声音刚落,小丫头脚底一滑,往沈渺身旁摔了去。
听到“瑏禾”的那一刻,沈渺瞬间回神,眼疾手快地去扶那小丫头,才没让她磕到地上,“她刚刚叫你什么?”
见沈渺突然睁大眼睛盯着自己,那小丫头似乎有些被吓到,怯生生的回道:“……瑏禾。”
说话的那妇人见瑏禾稳稳地站在沈渺怀里,连忙跑过来将她接了过去,“哎哟我的天,多亏了这位姐姐,瑏禾,还不说谢谢。”
“无妨,小事而已。”沈渺颤颤地将手收回。
“谢谢……姐姐。”那小丫头不知为何,看着有些怕沈渺,道了谢之后就把小脸埋在那妇人颈肩。
“小丫头片子,还突然害羞了。”
青黛见那小丫头刚刚跑得匆忙,生怕她撞到沈渺,连忙放下手里的水壶将沈渺拉到一旁,“小姐,没伤到你吧。”
“我没事。”
见沈渺确是毫发无损,青黛这才放下心,“那就好,那就好。”
那妇人见沈渺也没受伤,再次道了谢后,哄着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