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纪昊”说话的声音,什么人间灵气复苏或许是加速她复位的原因啊,什么她这些年来真是倒霉得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吓得他觉得这文星神怕是要夭折在人间回不去了之类的啊……诸如此类的话灌了她一脑子,只觉得当了神仙的发小突然变得格外啰嗦。
纪花花松松肩背,随意环顾这个15年前住进来就没换过的小屋,居然后知后觉有些舍不得做人的生活。微微伤感伴随着不久后她离开人间才纷纷扬扬落下的大雨,回顾清算着她短暂的倒霉一生。
环顾间,仿佛有道红光在屋角一闪而过。只是那光太过微弱,未等捕捉便已消失不见。却莫名的让她想起方才奇异诡谲却又不甚清楚的梦境……
如今醒来时间长了,更加记不清内容……只似乎感觉到有个人守在她左右,寸步不离。会随着她而静而动。那人也像这红光给人的感觉一般飘忽不定,回味起来,却无端让她心下格外安稳。
走马灯般的一幕幕晃动之中,似乎始终有双红瞳,灼灼看着她的双眼……谁?
“纪昊”突然无波无澜地打断她的天马行空:“怎么了?”
纪花花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喃喃道:“是谁……”
“纪日。”
“什么?”她抬起头来看向“纪昊”。
对方见状,撇撇嘴,又重复了一遍:“我的真名,纪日。还是从前你为我取的,怎么,一点儿不记得了?”
纪花花瞅瞅他那表情,嘟嘟嘴咬咬牙,哼唧几声才忍住了吐槽:“……哈,还真是,好名字啊。”
纪昊,不,是纪日笑道:“你的名字也很好,你叫纪月啊,我们的名字正取自这日月星辰。”
他的脸上流露出与方才全然不同的神情,仿佛取下了上位者的面具,他只是个疼爱妹妹的哥哥。
且慢,谁是他妹妹,就算孤儿院院长说他俩是在大雪纷飞的隆冬时节一起在院子门口被发现的,很可能是兄妹。
但是,从长相上来看,做血缘鉴定的步骤都可以直接省略。长成这样两张脸,肉眼可见的毫无瓜葛。
顶多算是有缘分一起被丢掉且差点一起归西而已。
这么多年一起活到成年,他倒也是护着自己,只是这样明晃晃的年龄和地位的差距却是纪花花从未感受过的。
因此这表情,让她很不适应。
算了,看在他多年保护倒霉的自己不会摔得太惨的份儿上,不跟他计较,回头再说。
纪花花长出口气,最后感受了一下人间,瞅瞅那条银白色的忘川,不由得一声叹息。
往事不可追,也追不回。倒霉这么多年,突然就这样乌龙地结束了未来的折磨,倒不知是福是祸。
只能说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神生前路未可知啊。
等到纪日带她飞速而起,远离人间喧嚣和那场随后落在人界却惊动了整个魔界的大雨时,她还有些茫然。但那都是后话了,这厢待她回过神来时,脚已经踩上了实地。
纪花花抬头望去。
文星殿三个大字赫然在目,在天际的月光照耀之下夺目生辉。半边由月光所覆,而他们身后的另半边则阳光普照。日月共存于天,确实是人间无法得见的盛景。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纪日,不明真相。对方却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微笑着松开她的手腕,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发,虚握起来划过几缕发丝,紧接着揉搓几下,像在撸猫,口中温言道:“神殿还有事,我要先回去,这里是你的宫殿,我一会儿会再来看你。”
不等纪花花有所回应,对方就蓦地消失在原地,唯余空茫,似乎天地之间,从未出现过此人。
她不禁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这发小当个神仙怎么就突然忙起来了?还拔腿就溜,难不成是怕自己弹冠相庆,让他给个清闲肥差好咸鱼躺平吗?
想什么呢?她纪花花是那种不顾面子只图清闲的咸鱼吗?
哎,看人真准。
她有些羞涩地摸摸鼻子,讪讪嘿嘿笑了几声,虽说她这个人一向会在倒霉和尴尬发生的时候装模作样,后来习惯了也喜欢怀揣着淑女的矜持端上一端。但对着这知根知底的发小纪昊,她那根弦儿还真的是很难绷起来,总想原形毕露。
这可不好,不能靠别人,人贵自重,还是要自食其力的。
哦,更别提现在还是神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纪花花却也没停下脚步,迈步向文星殿内走去。
边走边觉得自己身上这衣服似乎大不相同,粗略看来和纪昊那身倒是极为相似。
啧啧,这臭屁的审美。
她挑挑眉,也不多在意。只是溜达着左看右看,东转西转。
纪昊刚才似乎说了她是什么……文星神来着,也不知道这个神是干什么的,不过看他这来去如风的样子,说不定当神还真是挺吓人的,希望以后她不要这么忙。总不能逃离了人间,在天上还要打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