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避祸当然比关在冷宫安全。
宋峋最初提议是季潼服下假死药,由他从宫陵里挖出来。假死药现只配得一颗,季潼不肯将流黛独自撇下,于是改为二女服药伪装天花。届时冷宫将按规矩隔离,设计一场走水,运来两具乱葬岗的尸体充当二女脱身。为免节外生枝,宋峋交代在走水环节前,不要向流黛透露消息。出宫方案就此敲定。
宋峋叫出流黛,吸引流黛注意力,季潼向煮着清粥的铁锅里洒了药粉。宋峋与季潼对视后离开。一勺勺香甜软糯的白粥送进口中,季潼忽听院外叫门。
梅全八面玲珑,早知皇帝对摄政王的相思,连那貌似摄政王的喜乐公公,也是他慧眼选出,一手提拔的。季潼落难时未落井下石,季潼撞大运更笑容满面:“几日不见,贵妃清减许多,可是忧心季将军的缘故?咱家有个好消息,保准您听了舒心。陛下重视您和季将军,特地让司天监连夜算出季将军的生机!”
从前季潼对萧衍死心塌地,这位梅公公要占一半的功劳,对他并无好感,冷淡道:“什么生机?”
梅全道:“贵妃,接旨吧——”
他将圣旨念了一遍,交给季潼,笑眯眯道:“您便安心在宫里等着吧,相信不日就会传来好消息。”
流黛送走梅全关了门,看季潼失魂,以为是不愿认干亲,安慰她:“小姐,说不准真的益于老爷的安全呢!认下这门干亲,没人敢来欺负您!咱们也可以安心在冷宫等老爷回朝!”
季潼目光隔着一道木门,望向桌面那一双空碗,不自在地紧了紧手心。
她当然知道圣旨上的都是假话。皇帝才不会派司天监帮忙求她爹的安全,皇帝巴不得她爹去世夺回兵权。
这圣旨恐怕是赵澜去求的,为了她。
可惜天意弄人,她注定辜负这份好意。
夜里赵澜依约前来,季潼向他道谢。
怀着一些说不清的负罪感,季潼头一次面对赵澜露出几分温柔小意,亲自添茶。
赵澜:“你今夜有点反常。”
季潼将茶壶往桌面一放:“感谢你,不成么?”
赵澜喝下那茶:“谢我不必做其他事,帮我治病就好。”
季潼:“治病治病,问千百遍,你也不同我讲到底是什么病。”她问:“我若不配合,你会如何?”
赵澜静静注视季潼。
他敏锐地觉察到季潼问这话的意图。
她想离宫,在担忧他。
这么多年,有人惧他,有人厌他,有人想得到折辱他。
她却是第一个真心实意担忧他的人。
赵澜垂眸,细白指尖摩挲着茶杯,徐徐道:“会死……季潼,你对我很重要。”
赵澜近两年势力铺得广,宫里宫外,江南塞北,到处都有他的眼线。就算季潼逃出宫,他也可立刻抓住她。甚至那情形有利于他。失去将军之女、贵妃的身份,赵澜可以随意对待她。不论囚,还是杀,都比现在省事。
但此刻,赵澜很不想失去这唯一一位拥有他一点信任的同伴:“你安生待着,季将军我会派人找。一年之后……你帮了我,一年之后,”
他许诺:“天下之物,凡你喜欢,我皆予你。”
对上赵澜郑重的目光,季潼那股不自在更重了。忽然有些后悔冒进地喝了药。
开弓没有回头箭。次日药物起效,在太医令宋峋的安排下,季、流二女顺利被确诊为天花,冷宫一时间沦为禁地。
龙有龙道,鼠有鼠道。
月上中天,宋峋遵照计划潜进冷宫,道送泔水的马公公现在冷宫墙外等着,可以信任,要季潼和陷入昏迷的流黛一同藏进泔水车里出宫。马公公会送二女到城郊,等他处理完这边的事和二女会合。
商量的是一同走,季潼犹豫:“你一个人可以吗?”
独自善后危险太大。没季潼和流黛,一旦出现什么变数,譬如突查冷宫——
刚升起这念头,突听院内传来脚步声,而后是叩门声。
黑灯瞎火,谁来隔离的冷宫找死?
两人均吓了一跳。
宋峋躲进衣柜。季潼缓步走向门边,虚弱问:“谁?”
门外人影淡淡道:“赵澜。”
季潼愕然失语,他没收到冷宫隔离的消息吗?
赵澜:“开门,给你带了药。”
一门之隔,季潼能想象到赵澜淡定从容提着药包的模样。
接触下来,这人和梦中截然相反。梦中那人巧言令色,门外那人言辞寡淡;梦中那人害人无形,门外那人助人无声;梦中那人趋利避害见风使舵,门外那人……冒险为她送药。
季潼愧对之情愈发深重,决意等季将军回来,继续帮赵澜治病。按照剧情,季将军获胜回朝不过十日。并非急病,总不差这十日。
眼下宋峋在衣柜里,实在不能放他进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