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
本以为自己松开的线,自顾自结束掉的关系,没想到线的那一端,对方却还在紧紧的握着。
总是觉得,没用的自己是站在她身后的阴影才能生存,原来那个自己认为无所不能的宋子,也没有她外表上的那么勇敢,真是爱逞能呢。
她缓缓的向着绵延在地面,本应无法通行的荆棘上走去,留下一串,带着鲜血的痕迹。
她终于,迈出了没有任何人帮助下的第一步。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那骑士忽然用尽力气推开了正在纠缠着的道尔,痛苦的捂住了脸上的花朵,半跪在地上。
道尔则咳出了一滩血后,对那花朵掩盖下的人说道:“果然你就是她说的那个宋子吧。”
但这个家伙全然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后。
在那巨网中,被割出了数道伤口,笨拙的从缝隙里钻出来进到毒雾中心的少女。
看到少女的那一刻,骑士一只手闪出了使用法术的光芒,弥漫在整个村庄的毒雾渐渐散去了。
道尔看着已经所剩无几的蓝量,也取消了自己的神圣屏障。转而释放了一次圣疗为获获治疗了伤口。
她就这般笔直的来到了,已经变成不知道什么存在的宋子面前,思考了很久,最后做出了一个鬼脸。
宋子也终于克制不住她的动作,不顾打斗之后沾满着血迹与泥土的铠甲,丢下手中的剑,紧紧把少女拥入了怀中。
“获获既漂亮,皮肤又白,没有一个男生不想着讨好你,想必到最后还会继承制图师那样受人敬仰的职业吧,和这样光芒闪烁的人一对比,自己真的一无是处呢。
正是这种想要成为你的嫉妒,让我产生了接近你的想法,因为只有接近你之后,我才能看到你那完美外表之下,脆弱又无能的内心,这样的获获,竟然也会用卑下的眼神看着我,征求着我的保护。
而我可以独享这个脆弱的内心,独享一切你的一切忧伤与快乐。
没有我就什么都办不到,就算你取得了什么成功都会跑来感谢着我。
我贪图着由你递给我的关注和优越感,所有,我才明白,我并不是你的伴侣,也不是你的骑士。我对你的爱是如此的肮脏。
我纵容着你的软弱,你的依赖,我是,你的牢笼。”
“即便如此,我们不还是朋友吗?”被抱在怀中的少女,像是向做错事的孩子安慰道的母亲一般,轻抚着对面的长发。
“用这种方法也要见我,却始终都只敢隐藏在我的身边。你这笨蛋不是比我还软弱吗?”
但道尔发现宋子已经,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了,她在这种靠与植物共生的关系中勉强维持着活着的状态,感官的作用恐怕已经退散了,被花朵遮住的眼睛和耳朵也不是装饰,而是和这里的所有植物相连,感受外界刺激和雨水的器官吧。
所以在感受到让获获哭泣的自己后,落下的泪水唤醒了她的敌对意识。
是那工作桌上的花卉啊......
道尔把自己的想法和获获说了后,她看着即便这样,也要遵守约定的宋子,恐怕心里已经五味杂陈了起来。
“我啊,很讨厌获获这个名字,明明是收获的获,却一直在失去什么,没有见过的母亲,为愚善而死去的父亲,想要保护我的你。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要被假设中的骑士从这像是鸟笼般的村庄救出去的公主,被救去一个远离所有悲伤回忆的地方。
生活在这种看似无限,实则有限的假设之中,囚禁着我的反而成了我的精神寄托,只要这个假设不成真,我就一直可以是被你们的死绑架住的怨妇,我的希望永远都在,也永远都不会在。
谢谢你,把你的想法都告诉我,让我知道了你也是没有安全感的笨蛋,也帮我找回了一直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和爸爸和你这样的笨蛋,能够活着回来的成为制图师的初心。
所以啊,我已经是,能够没有骑士也能自己活下去的公主了,再见了,我的宋子。”
道尔把熔断器递给了伸出手的获获,她缓缓插入怀抱中的少女胸口处。
地面上的花朵,还有荆棘,终于都回归了在冬季本应凋零的状态。
只有那绣球般的花朵,仍高傲的挺立在破败的景象之中。随着宋子脸上的花也一片片飘落,这回露出的,是一张不亚于获获的清秀少女的脸庞,把自己所有的心声都吐露出来的她,终于能纯粹的作为她自己而活了。
她的目光像是在看着什么,不是获获,而是脚下的那片绣球花“啊,原来紫阳花是这个样子啊。”嘴角微微的扬了起来,瘫倒在了月色之下,少女的怀中。
在熬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挨个为村民用圣疗治好了毒雾后,严重的透支了几次蓝量的道尔也是时候该启程了。
站在村口,村民们都还在恢复,来的便只有宋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