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听闻顾府嫡子走失,前来冒名替人的不在少数。
可她每每听到消息还是会心下一颤。
“在何处?”
还没等车里的人回复,宣懿已经三两下上了马车。
她本想为着祝家与绛云的事开口说道几句,听到了这消息也不必再说,若是他真回来了,那么这些都不再是问题。
“前日我收到书信一封,信中说他正在北城门附近的驿馆中,我正准备去寻他。”
宣懿坐定,掸了几下飞雪,有些疑惑,“这些年也有许多人来认过身份,怎知这次真的是他?”
祝怀面露喜色,有些急切的说道,“那信中还装着儿时你和绛桓成对的玉佩,他一直随身携带的,你应当也记得。”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了那枚玉佩递给她。
“你看看。”
宣懿接过来,又从腰间取出她别着的那另一半玉佩,仔细对比着。
果然,正是二人指腹为婚时长辈赠的鸳鸯佩。
她点点头,轻轻摩挲着那一枚消失了十年的玉佩,感到一阵恍惚。
马匹一声长嘶,带着马车狂飙卷尘,朝着北边方向奔去。
车内,祝怀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我昨日回来才听说城阳侯府给你家下聘,可是真的?”
宣懿想起这件事,心里沉下去几分,点了点头。
“这下可不好办了,若真是绛桓回来了,你们还有着婚约呢。”
她垂下头,没有接下这话。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人又寒暄了两句后便默契地屏了声,只是静静地听着风雪。
随着马车不断地晃动,宣懿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侧靠着窗边的毡帘,捏着玉佩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
十年了,漫长的岁月里她一直盼望着的消息来了,她却怕了。
不知他如今是何样貌,是何性情,是否还像儿时那般。
无数的思绪涌上心头,她的手心冒出了丝丝细汗。
一个时辰后,马车拐过一条长街,街上熙熙攘攘,许多小贩还在吆喝着年货,大雪中还蔓延着糖炒栗子的香气,而拐进来的窄巷里却是十分安静。
随着缰绳一紧,马车停在一家驿馆门前。
二人下了马车,祝怀喊宣懿与他一同进去,她却有些犹豫。
她停在马车前,对他说,“祝怀兄还是你先进去探探,究竟是不是他。”
祝怀也懂她或许是近人情怯,害怕期待过后又是一场空,便应下了。
他与顾绛桓亲如兄弟,从小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情谊。除了顾绛桓的爹娘,也只有祝怀最为了解他。
他进去后,宣懿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地上的厚雪被踏得吱呀作响。
想到这人既有鸳鸯佩,无论如何也是有了消息,她便给了车夫二两银子,让他赶紧到附近寻个小厮加匹快马回去给顾家报信。
车夫拿着银子便去找人,留下她一人独自在门口等待。
在卞南,这北城门附近一带最是鱼龙混杂。
半个时辰的功夫过去,祝怀还是没出来。
宣懿只觉得为了验明正身花费些功夫也是值的,还沉浸在忐忑与期待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正紧盯着她。
远处巷子的角落里,一个高大如山岳的男人正在迅速靠近她。
宣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倏的抬头,看见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朝自己走来。
那男人开了口,声音浑厚低沉,“小娘子……”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地处偏远又是两境交界之处,下意识地转过身想要避开。
却不等她迈开步子,那个男人一只手伸了过去钳住她的手腕。
宣懿心下一惊,莫不是刚才给银两时露了财,被贼匪盯上了。
她用力挣脱不得,只好大声呼救,“救……”
刚一出声就被他捂住了嘴。
就在此时,祝怀带着身后一人从驿馆中走了出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宣懿眼里含着泪又被捂着嘴,一阵狂风吹过打乱了她的乌发,看起来尤为凄厉。
祝怀见状,惊呼一声,“阿懿!”
她偏过头去看到祝怀,他身后还跟着一人。她此时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重重地突突作响,却不知是因为害怕危险还是太过紧张。
闻声身后那人也往旁侧了一步,显出修长的身形,手上还执着几枚黑棋,似是刚才二人对弈了一局。
朔风飞雪下,她看清那是极俊逸的相貌,眉目疏朗,不染尘埃。一身玄色貂皮大麾却衬得他如卞南的冬夜,带着料峭冷意。
他顺着祝怀声音的方向,目光与她的泪眼对上,微微一怔,脸上却仿佛是见到一个陌生人的神色。
只一瞬,他的神色恢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