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之国师有四,共修政事,文武双全,相传只要得其一人,便可在这天下分一杯羹。而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四人行事潇洒,不为天下,只为百姓,品德高尚,当得上这四君子的称号。”
一间不起眼的茶坊内,小厮沏了一壶茶水送上。
颜春从短衫的袖口中伸出葱白手指,捏住了釉质莹亮的茶盏,雾气缭绕在口沿,久久不散,清啜一口,鲜醇顺滑,方知不是下品。
说书人“哗”一声收了扇子,故弄玄虚地将排口敲于手心之上,面上眉飞色舞,唾沫星子飞溅。
“秋阑虽居四君之末,但谋略可算得上是四君之首。圣上将其拜为国师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均以他为先。”
说书人捋了捋胡子,啧啧叹道:“遥想子房当年,也不过如此啊!”
“如今这天下太平,其余三人早已不插足政事,只有他仍留在皇城内。”
话音刚落,后方有人冷笑道:“哼,世道太平?涂有饿莩,川有尸骸,究竟是哪门子的太平?是圣人的太平吗?”
“仁兄此言差矣。天下还未二分之时,那才叫真正的乱世,如今不过两国之间兵戎相见,和当年比,已经算是太平了!”
“不错不错。非我狂言,当年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遍天下俱,连自保都难,若不是竹兰二位君子,我们蓬国还不知在何处呢!好在如今安定下来,人们不再为妖魔所扰,也不用自小去学甚么剑术武功,总之鄙人是满足咯!”
“真是可笑,弗见民生疾苦,就莫要替他人说话,什么不过兵戎相见,只不过死的不是自家罢了!还有那个什么狗屁君子!我看他们是只为天下,不为百姓!否则为何天下二分后立马无影无踪?”
见说者越来越激动,说书人忙出来打圆场:“各位客官,莫急,莫急。竹兰君子劳苦功高,不仅仅是有立国之功,还驱赶了妖魔,造福百姓,若依尔所言只为天下,何不自立为王?况且,他们当年也并不知蓬朔两国后续之事,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两国开战,是必然的。至于他们如今在哪儿,且听我细细说来。”
而紧接着,台上竟上演了一出悬丝傀儡戏。
说书人扇子一指,一个身穿鹅黄锦袍的小人在丝线的操纵下缓缓上台,手上团扇轻摇,脸上的笑容捉摸不透。
台下的颜春忍不住“咦”了一声。
“团扇不是大多给女子用的么,怎么这位......”
一旁有人出言极快,打断了她:“男人为何不可?”
她被人一噎,突然反应过来。在现代的时候总有刻板印象,但实际上,古代男人也用团扇,只是制式会略有不同。现在放在这傀儡小人上,却是根本看不清楚。方才听那说书人将他与子房作比,便先入为主地觉得这位秋阑应当是羽扇翩翩的模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颜春不好意思地对那人笑笑,微微颔首以示了解。
说书人多次被打断,仍是从容不迫,接着说道:“这接下来便是「竹」、「兰」二君,也就是林子玕与江九兰。当然,我将他们二人放在一起,是有缘由的。”
“方才也说了,他们二人乃开国功臣,修仙之人,与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不同。二人相识多年,志趣相投,情谊甚笃。一者宁弯不折,潇洒处世;一者淡泊名利,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如今一同隐居山林,高山流水为侣,鸟雀竹林为友,好不快活。”
话音落下,台面上一青一白,一前一后缓步而上。前者神色淡漠,似笑非笑;后者双唇紧闭,目光凌厉。再往下看,便是两只挽在一起的手臂,甚是亲密。只是他们的表情看起来都并非那么和善就是了。
台下有人嗑瓜子,有人打哈欠,说书先生微微一笑:“这最后一位可不得了。”
想到此行目的,颜春终于坐直了点,聚精会神。
“这最后一位,落子暮,年纪虽小,却位居四君之首。他师从竹兰,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从来没有人能够一睹他的真容。只是相传,烟景闸有一丈人,晚归途中,忽遇劫匪,危急关头,梅君自天而降,三秒之内,众人纷纷倒地。丈人抬眼一看,来人身长九尺,青面獠牙。只不过——丈人年迈,老眼昏花,所言虚实,无从考证。但鄙人可断言,这位四君子之首,是实打实地心系百姓。有人道,他所到的地方,落红无数,漫天飞舞,人送称号——‘寄春君’。”
说书人的扇子又“哗”的一声打开,一位戴青兕面具,着玄色劲衣的小人应声上台,台下有几个人拍手叫好。
颜春放下手中茶盏,若有所思。
一天之前,她还是21世纪的花季少女,然而一朝不慎,穿到了这本名叫《夜半天明》的书中。
颜春对天发誓,她从来没看过这本书。
但是系统告诉她,没看过也不影响完成任务。
已经咽气的颜春只好乖乖认命——反正死都死了,总不能让她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