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记忆生活,偏他又是个内秀的性子,有时候,周南都觉得许三多没憋出病是个奇迹。
许三多拿着背包下来时,被新来的接收营房的军官请求讲两句,而他的那队士兵正静静地等待着。
他很内秀,即便心间有一片海洋,但表达出来的却只一条浅溪。
而周南听着许三多近乎语无伦次的话,忽然隐隐绰绰的明白了这些年来,许多老军人对她们这些院校出身的人的评价——书生意气,有表无骨。
许三多一路退过来,而袁朗忽然下车,他拉开后座的车门,垂眸望向周南,轻声道:“叶寸心和周南坐前排,由周南开车。”
周南木然的下车,再目送许三多退上车。
待袁朗也上车后,周南守在门边,幽幽开口:“我不知道路。”
袁朗接过许三多掌中的仙人球,偏头看了看:“驶出大门,走中间那条道。”
“是!”
周南没有问为什么由她来开车,她只是沉默的接受了袁朗下达的指令。
她有意减慢车速,但袁朗忽而咳嗽了几声,她只得将车速提起来。
然后,越野车驶过敬礼的哨兵,驶出大门,走向了中间那条大道,就这样带着许三多,驶离他的三五三,他的钢七连。
到达陆航机场时,周南听从袁朗的指挥驶向一架正待发的轻型直升机。
见状,叶寸心兴奋起来,过了一会儿,成才也兴奋起来。
周南听着属于叶寸心的声音,突然想也许袁朗是害怕叶寸心不够稳重。
毕竟她看叶寸心的架势,大有让她把车门与直升机对接,好让她一跃就能登上机门。
而在她与叶寸心、成才搬运行李的过程中,袁朗却与许三多在一旁说话。
周南心细,她能感知到袁朗对许三多和成才的不同。
袁朗对许三多多有包容,对成才总有两分不耐。
虽则她也厌恶成才的不甚高明的精明,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况且,她这种闷葫芦才是更不讨喜的。
不过集训尚未开始,成才便不得军官的喜欢,似乎是一件不太幸运的事。
周南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告诉成才这件事。
然后周南发现,她似乎也不得袁朗的喜欢。
登机前,袁朗向她匆匆投来的一瞥含着深深的探究与怀疑。
如此,周南只觉心虚。
周南少时被她母亲周芳冤枉过多回,是以她对类似莫须有的情境总会反应强烈。
很久以后,周南才知道这种反应叫创伤后心理障碍。
但知道后也无法根治,她只能尽量减轻这种冤屈的感受对她情绪所带来的折磨。
其他三个人压着声音说话,周南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复盘袁朗的怀疑来自何处。
她也是累极,思绪绵绵中竟是陷入了沉沉梦乡,待她再醒时,直升机已落入一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