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末,乍暖还寒,入夜以后,吹来的风捎带着些许凉气。
华殷感受到的却只有身后人断断续续喷洒在她颈上的温热气息。
她就这样任沈竺抱了许久,等到听得他呼吸平静了一些,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沈竺埋在她肩窝的脑袋。
沈竺身形一滞,仿若惊醒一般抬起头,手臂的力气也稍稍松了些。
他低声唤道:“师姐。”
华殷应了一声:“嗯。”
沈竺再度唤道:“师姐……”
语气如怨似叹,尾音中藏着后怕与庆幸。
他说:“我真的快要吓死了,还好,还好你没事……”
华殷本已做好准备接受这小子噼里啪啦一阵埋怨,然后再将他哄一哄,这事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他上来就是一顿掏心窝子的实诚话,倒让华殷有些措手不及。
“我没事。”华殷顺着他的话道,“别担心……你先放开我。”
沈竺依言照做。
华殷转过身,瞧见他一身狼狈模样,好似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
明明寒地并不是什么凶险的地方,以他的修为,在里面万不会被欺负了去。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沈竺没有回答,却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手在腰间储物袋上一探,散发着刺骨寒意的雪原灵髓便被他捧在手心。
他抬眼看向华殷:“师姐,我带回来了。”
华殷一时无言:“……好。”
沈竺捧着雪原灵髓送到华殷眼前:“宋医仙既说师姐的伤势需要借助此物疗愈,师姐还是尽早吸收了它吧,万一落下什么隐疾就不好了。”
华殷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雪原灵髓上,骤然瞥见灵髓之下漫着殷红的血渍。
她立刻接过来,果不其然,沈竺的两只手掌心遍布着被寒气刺破的细小伤痕。
这傻小子,都不知道疼的吗?
华殷将雪原灵髓放在桌案上,握住沈竺的手腕。
“寒气入体,将你的手伤成这样,你便不知道用灵力将这双手护着一些吗?”
沈竺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缩了两下,仿若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细密的疼痛。
他抿了抿唇,说道:“……我的灵力还要用在御剑赶路上。”
好吧!
该死的,她真的心疼了!
华殷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指无意识地加重了几分力气,随后无奈松开,用灵力替他止住掌心不断往外渗着的小血珠。
“下次不准再这样了,知道吗?”华殷一边往他手心吹着气缓解痛意,一边教训他,“心疼别人之前,你先心疼心疼你自己吧。”
沈竺的视线定在她微垂的眼睫上,随着她眼睫的扑簌,掌心的细密疼痛也渐渐淡去,化作酥痒,让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他轻声问道:“我心疼师姐,师姐可会心疼我吗?”
华殷不假思索道:“我自然是心疼你的。”
沈竺唇角向上勾了勾,但很快又瘪下去:“……骗人。”
华殷抬眸,面露不解:“?”
“师姐受着那般严重的伤势,竟还想着将我骗去寒地,寻来这个师姐看都不曾多看一眼的东西……”
沈竺默默将手从华殷的钳制中抽回来:“……我透支灵力赶到云山脚下,看见的却是满山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若师姐便是这么心疼人的,我怕是……消受不起。”
华殷无话可说,因为这的确都是她做出来的事。
虽然属实没想到这小子回来得这般早,这般巧。
*
五日前,沈竺连夜赶往寒地,脑海中不断浮现华殷那张虚弱且没有生机的面容,挥之不去。
若是晚了,师姐或许再也醒不过来了……光是想想这个可能,他就止不住地胆战心惊。
一定要将雪原灵髓带回来。
他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告诫自己。
本该要行两日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咬牙缩减了将近一半——赶到寒地时,他的灵力几乎要被完全抽空了。
幸而上天眷顾,他顶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在寒地里跋涉两日,终于寻到一座冰窟。
奈何冰窟内有妖兽镇守,他拼杀许久,添了满身血痕,才拿到雪原灵髓。
他将雪原灵髓捧在手心,如同捧起一件至宝,刺骨的寒意渗入他的血液里,他却浑然不觉,珍而重之地将其收好,心也因此安定不少。
沈竺一点也不耽搁,马不停蹄地御剑回云山。
不成想他呕着血赶到了山脚,却愕然瞥见云山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将整座山笼罩在一片朦胧交错的橘黄和暖红之中,处处洋溢着喜庆,处处充斥着笑语。
他的师姐尚且重伤昏迷着,生死未卜,这些人在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