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曳走后的第四天,师雨萱望着空荡荡的院落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金翅大鹏窝在她怀里已经全然放弃了神鸟的尊严,被她轻搔着下巴,舒服地眯起了眼,小爪子时不时抖动两下。
见她叹息,它熟练地侧过头,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
这几天来,师雨萱都是这么过的。
自从那天苏曳和王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他就拿着那个白玉似的小方盒走了,临走前只简略地交代了几句,要她留在王行这里,却没说自己到底要去做什么。
还是师雨萱硬着头皮问了问那个黑面神一般的王行,才从他嘴里得知苏曳是去锁仙塔找回自己曾经割舍出去的心魔分身。
每次想到这里,师雨萱都忍不住要感叹一句修仙世界的不科学性——这种动不动把自己切片的操作,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当然,她也没有想要较真这种操作是否具有科学可行性的心情,她只是闲得快长蘑菇了,以至于思维发散,各种胡思乱想。
师雨萱又叹了口气,抱着苏狗蛋起身款款走到院子门口。
王行的这座小院坐落在一片充满了迷雾的枯木森林中,院落里有结界,看着植物花草还郁郁葱葱。然而推开大门,外面就是一片白茫茫的雾,姿势各异的枯树狰狞着枝丫,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恶魔,在雾气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地露出恐怖的一角。
迷雾有结界挡着进不来,院外不是枯树就是怪石,除了异常清冷,充斥着死一般的孤寂外,倒看不出有什么可怕。师雨萱见怪不怪地在门槛上坐下,托着两腮继续发呆。
门槛前,有一条青砖铺就的羊肠小道,蜿蜒曲折地通向迷雾深处。
王行说,路的尽头就是锁仙塔。
苏曳,就在那里。王行,大概也守在那里。
师雨萱掐着指头算了算,抛开第一天初次见面不谈,这四天里,她统共也就见了王行两次,剩下的时间他都守在锁仙塔外面,等着苏曳出来。
明明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也没多好,老头还说他们是死敌,结果一个比一个基……
师雨萱心里嘀咕着,忽然一怔:老头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她挠了挠头,抓掉了两根头发都没想起类似的记忆,不由埋怨起了玄清子——好端端的说走就走,连句道别的话都不和她说,可见为人之冷酷无情。
埋怨的时候她半点也没想起是她昏迷在先,可见女人无理取闹起来也是毫不讲道理。
又坐了半晌,师雨萱踟蹰着站起身,四天来第一次踏上了那条青砖小道。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老觉得心跳得很快,直觉告诉她,苏曳可能是出事了。
果然,等她顺着青砖石道一路走到底时便看见王行神色凝重地站在锁仙塔前。她还未走近,王行已有所感,转过头见到她,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只紧皱着眉道:“苏曳进去前曾和我说,如果他三日还未出来,那就代表他心魔反噬了。”
“那怎么办?”师雨萱心里咯噔一下,嘴里无意识地接着话,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眼前的锁仙塔上。
锁仙塔高有九层,看起来像是一座木塔,外表却通体呈白、金两色,每一层正中央都有一扇小门,门扉紧锁,让人望而却步。
王行说:“要帮他,只能进这锁仙塔,见到他本人。但是钥匙已经被他拿走了,我破不开这门。”
师雨萱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竟然是认真的。
这认真代表着苏曳大佬真的要完。
想到如果大佬死了,她一个人在修仙界既没有基本常识也没有财物傍身,只能孤苦伶仃混日子勉强温饱,师雨萱就觉得她应该再想一想办法。
她抬起头认认真真地观察面前的锁仙塔,问王行:“一定要自己闯进去吗?”
问话间,她走上前抬手敲了敲门,又轻轻推了推,似乎正测量暴力破开的可行性。
王行说:“也只能这样,毕竟它又不会自己开门——”
剩下的话在嘴里戛然而止。
王行看着锁仙塔的大门仿佛欢迎来宾般由外向内大喇喇敞开,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塔从制作完成起,在他这里矗立了一千多年,期间他研究过无数次,确信除非用苏曳留下的钥匙开门,否则任何方法都无法强行闯入。而他信守承诺,也从来没有利用钥匙进去一探究竟,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锁仙塔并没有器灵。
能给她开门的人,唯有苏曳。
王行忽地松了口气,苏曳既然能控制锁仙塔给师雨萱开门,那说明他的情况并未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换句话说,还能再抢救一下。
他迈开步子走上前去,师雨萱呆呆地转过头,指了指黑洞洞的入口:“好像,它确实是自己开的。”
……啊,他看到了。
王行内心复杂地走到她身边,说道:“既然门开了,那我去将他带出来,你就留在此处,不要走动了。”
说着一脚跨过门槛,还没落到实处,一股巨大的弹力突兀涌现,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弹性薄膜,把他整个人推到了门外。
就在推出去的一瞬间,一道剑光猛地从塔内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