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令绩觉得我很没骨气,大叔让我叫阿爸我就叫,我很生气地教训他:人家和我们非亲非故,给本要在冬天饿死的我们,有屋住,有肉吃,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恩德吗?叫句阿爸不应该?
他听了不吱声,咬着薄唇哦了一声。
从附近山村里的村民的言语中我才知道大叔以前遇到过什么。大叔本来有一个挺漂亮的老婆还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儿,一次大叔为了多挣点,出远门去卖猎到的皮毛,等他回来时才发现妻女被拐卖到了镇上的妓院。他的妻女在那里不听话,天天挨打手毒打,在大叔卖掉所有的家当卖地想办法赎人的当儿,妻女就被打死了。
村民说:大叔不顾一切地带着刀去妓院报仇,反而被十几个打手围住打成了重伤,老板在朝里有关系随便打点了一翻,将大叔关进了县衙牢房,前阵子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妓院老板和靠的那颗大树都倒灶了。新皇又下令,大赦天下,大叔才被放出来。只是他在里面挨了太多打,人有点傻了。
木匠张师傅说:“小桔子,既然你没有爹娘,他没女儿了,这是上天的缘分嘛!”
大叔用他一趟趟卖猎物、皮毛的钱,给我和令绩添了新的袄子鞋子,收拾干净清爽了,令绩的模样优势又凸显出来了。附近村里的很多小丫头都爱来找令绩玩,她们还十分热情地给我拿糖果小玩具拉拢我这个姐姐。
他很不满,气呼呼地让我把东西还回去,我一口把糖全部塞进嘴里,边吃着边抗议:“她们自己给我的!”
他气得冲过来,大拇指和食指像钳子一样伸进我的嘴里,把粘着我口水的一堆糖块掏了出来,嫌弃地甩在地上。
“啊啊啊!”我尖叫着,冲过去,脑袋像一只牛一样去顶他的肚子。我要让他知道啥叫疯狗护食!
他被我顶到靠墙,难受地却又隐忍地轻轻咳嗽了两声,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我也很委屈啊,那么多糖啊!但是看到他那副表情,我的良心又遭受了一丢丢折磨,“干嘛啊,是你先掏我的糖的,我才顶你的。”
他抿了一下嘴,垂着眼睫,轻声说道:“我不想和她们一起玩,我就想我自己呆着,八姐拿了人家东西,我这边又吃人嘴软。”
我理直气壮地说:“我吃我的,你不想和她们玩就不玩呗,这两件事又不冲突。”
他顿了一下:“我没有你这么厚的脸皮..….啊我没在骂你,我就是说我..….我脸皮薄,不能不去想。”
我说:“她们不是人都挺好的嘛,你干嘛不想和她们玩。”
他看着我:“你知道的,我从前在宫里也不怎么喜欢说话,不怎么和兄弟姐妹玩。”
我不解地说:“你明明和我玩得很热闹啊,话也不少。”
他苦笑一下,捂着自己的肚子:“那是和你啊,我就和你玩的热闹。”
“对不起,小十九。”
我别的特长没有,道歉道得特别快。
“没关系,八姐,下次别撞肚子了,怪疼。”他笑着说。
我以前以为他不和我们玩,是看不上我们。原来是他本来就是独来独往的性子,喜欢一个人呆着。不够他对我例外,他很喜欢和我待在一处,我要是跑远了,他就会急匆匆地追过来,脆生生地喊我:“八姐,八姐。”有别人在的时候,他就只喊我阿姐。
鬼知道八杆子不着的我们两个,居然会像麦芽糖一样黏在一起,对我还挺好。我不讨厌,有时候还挺受用他的照顾的,虽然他比我还小,谁让我厚脸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