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角逐,对他们来说是差事,对我来说是手里捏着自己的命,我能让他们追上我吗?
我玩命地撒开腿,穿过横生的草木,茂盛的荆棘划破我的四肢和脸,我感受不到疼痛,只听到胸口的那颗心咚咚咚疯狂跳动。地上的树枝勾住我的脚镣,我往前磕在地上,双肘被划拉得血红,我只喘息了一瞬,一骨碌爬起来往前奔。
我逃他追,我跑出去好远,兜兜转转,居然又绕到大道上,来不及闪躲,我从灌木中冲出,冲到一对人马的正前方,撞倒在一个人身上。
年轻男子也被突然出现的我吓了一跳,但还是稳健地接住了我,还伸出去扶住了我的头,随即他低头看到了我腿上叮叮当当的脚镣。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推开他就想继续逃,却被他拉住了胳膊:“姑娘……”
“放开我,被捉到我就死定了!”我无助地想甩开他的手,尖叫起来。
“你是说,那两个人吗?”他仍然抓着我的胳膊,指着前方不远处追过来的两个监工。他身后走出两个玄衣手下,拔出剑往前跑去,手起刀落,两个监工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见威胁消失,我这才冷静下来,男子也放开了我的胳膊。我快速端详这波人马,这不是普通人,队伍中皆是带着武器的精壮男子,以及几十匹精良的马,他们面容冷峻步伐整齐,这种训练有素的模样,他们一支穿着便服的百人军队!他们行进的方向明显是去矿上。
“你们是去矿上?”
男子没有接话,只是拿着手下递给他的伤药,“你受伤了,擦点药。”
“你们不要把我送回去,我会没命。”我央求他。
他见我不接过药瓶,便直接抓住我的右手,将褐色的药粉洒在我胳膊的伤口上,我疼得发抖,左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你跟着我,我保你平安。这个药虽然有点痛,但是恢复效果特别好,你且忍忍。”他手脚很快,马上就将我的破口都洒上了药。我疼得嘶嘶地抽气,他对我的脚镣皱了皱眉,咔哒一下,拔刀砍断了中间的铁索。
我错愕地看着他,好快的刀,好准的刀法。我这才仔细看了他的长相,他看上去二十出头,穿着半旧的玄衣,脖子上用细绳挂着一个骨笛,皮肤略黑,朗目疏眉,是一个俊朗高挑的男子。
他忽然将我打横抱起,放到马背上,把缰绳放到我手里,温声说:“你就和我们同去。”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挺好的,但我还是不信任他,想要跳下马逃离,他扣住我的腰,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孟新月,给我坐好了,我说会护着你我就会做到。”
我僵住,恐惧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是谁?”
他神情有些失落,轻轻拍拍我骑的马屁股,“认不出来了啊。只是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
他没再说话,凝望了我一眼,就走到队伍前面去了。
我恼火地大声叫他:“你是谁?你到底是哪一个啊!”
他自顾自往前走着,并不理我,一路上只有马蹄哒哒声,我听见他的手下叫他都尉。
他既然认识我,却没有什么恶意,我坐在马上,对着他的背影回顾往昔,这到是哪个人物。
他年岁不大,当年应该是哪个命妇入宫时带进宫的孩子,我在回忆中一个个翻找着孩童的面孔,就是对不上号。我只希望我以前对他没做过坏事,让他现在对我善良一点。
行进的速度很快,转眼我们已经抵达矿场大门前。
“来者何人?”两座瞭望塔上的监工在塔上搭上弓弩对准我们。忽然,他们轻飘飘地倒在地上,就在刚才,提早潜入的两个士兵应约而出,利落地抹了他们的脖子。
接手瞭望塔的士兵们吹着嘹亮的骨笛,声音破空而来,有长有短,这边也以尖锐的骨笛声回应。这应该是只有他们听得懂的暗号。
矿场的大门被缓缓启开,开门的也是他们的士兵。
所有士兵已经拔出刀剑,人马快速跑入,在骨笛的指挥中,他们像蒲公英一样四散开来,展开了血腥屠戮。
奴隶们被吓得缩在角落,却看见这些怪人从他们身边擦过,将利刃对准平日那些高高在上的监工。监工们有的正面应敌,有的飞奔逃命,矿场上寒光四射,血气蒸腾。在马上,我看到刀爷的刀对着那个男子,男子虽然年轻,但是并不落下风,几十招惊险的交手后,刀爷的脖子已经被男子的刀尖抵住,随后被绑了起来。
“刀爷!”我忍不住喊了一声。
远处,男子看向我,面露不悦。
半个时辰后,尘埃落定。
总管在被追击的过程中被乱刀致死,大监工和刀爷被俘虏,其余的监工被杀了一半多。
他们占据了原先的总管处,男子右胳膊上也受了伤,他的手腕上被刀爷划出了一道狭长的伤口,皮肉绽开,他的一个手下拿着布条正在给他上药包扎。
他疼得闭上眼睛,知道包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