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湜一身墨蓝色的手工西装外面套件黑色的大衣,可沈恬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背影,背对着她,将那件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边,没有说话。
庄钰琴把孙儿抱给一旁的阿姨,带着沈恬走上前去,亲自接过来他脱下的外套,然后再递给一旁的佣人,自然的介绍道:“砚湜,这位就是你二哥学武的小女儿——沈恬,家里人叫九月。”
沈砚湜倏忽间抬眼,深邃的眸子倒映出一位似曾相识的脸,那山清水秀的模样,长发被院落里的风吹乱,在冬日余晖的傍晚,裹挟着一种清冷的破碎感。
“你好。”他声音淡淡的,尾音有些沉,声音像大提琴般低醇,磁性悦耳。
沈恬微微笑笑,礼貌回道:“您好,六叔。”
而后,男人大步走向客厅,坐到木椅上,倒了杯热茶,啜了口,抬手按了一下太阳穴有点疲惫地说:“蒋家已经签了,围标一切顺利。”
沈学文现身居高位,四面楚歌的局面,新的那位上台后站错队的都已经被拉下马,倒了一片,偏偏沈砚湜不肯从政去经商,如今时局政商最恐一家,北京就这么大点地儿,就算没事都难撇清。
庄钰琴听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沈砚湜的肩膀叹了口气。
沈砚湜看到了坐在对面的沈恬,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言语,那眼神像寒冬湖面结的一层薄冰一样冷,房间温度都瞬间降了一半。
沈恬今天穿了件连帽外套,里面是黑色高领毛衫,宽松的运动裤,全然看不出身材。墨色的浓密发丝,显得清冷瓷白小脸倒很是乖巧,就是那眉清目秀的眼睛不老实,时不时看他。
恰巧沈砚清最烦别人打量他。
所以他对这个流落在外的侄女第一印象一般,以为还是个高中生。
沈恬偷瞄了几眼这位沈家六叔,看见他走出客厅站在门外接起电话,只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高挺的鼻梁,幽暗淡漠的双眸像一潭死水透着一股疲倦,声音不大不小听不清在说什么。
沈恬想,同样是叔辈,他爸怎么就同人家差那么远,人家这身段、长相,叫人忍不住倾神。也是,辈份相同,年龄却差出一个弱冠,怎能相提并论。毕竟,比她家谭先生还小一岁。
如此想来,她是不是也可以叫他家谭先生——叔叔。一想到这,不禁抿了抿唇,轻声笑笑。
那人才去美国不到一周,可她却越来越想他了。
忍不住又掏出手机,都忘记考虑时差,直接敲完字,发了过去:“看了纽约的天气,温度不比北京,记得保暖。”
谭宗明工作忙了整个通宵,这才准备结束手上的资料,回房间补个晨觉。见小姑娘发来消息,疲惫感像是陡然间消失,整个人都清爽起来,忍不住眼尾一抹笑意。
沈恬什么都不瞒他,加之小姑娘的底细他早知道。所以,沈恬去北京出差、认亲他都晓得,除了替她开心也不免满满担心。
沈家家族脉络庞大,同他谭家不相上下,是个充斥着权贵金钱的世界。他身处着那样的家族里,比谁都清楚其中滋味,所以才拼了命的往外逃,拼了命的证明自己。
眼下,他不知道小姑娘踏的这一步,究竟是对?是错?
不放心的一个视频打过去,被挂断了。很快又收到对方发来的一条语音,小姑娘声音浅浅:“我在老宅,不太方便。下午刚出机场,忙到现在,你乖,记得好好休息,晚点回给你。”
谭宗明听着,心上像抹了层蜜,长睫低垂,嘴角弯弯:“知道了。你也要注意休息,北京天气冷,一定要保暖。我不在,照顾好自己。”
在松开语音的一刻,终是忍不住思念,又紧紧按住,声音缱绻旖旎:“九月,我好想你,好想你。”
沈恬听到顿感心窝一片甜腻,眉眼弯弯,敲回去五个字:“我也好想你。”
她正盯着手机屏幕看的发愣,余管家声音落入耳里:“沈小姐,咱们去餐厅吧。”
沈恬这才回过神来。
踏出正堂时,她看见沈砚湜还在门外接电话,也不管这外面有多冷,就一直站在门外,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门口的茶桌,手腕处露出一串佛珠,上面似乎刻着佛经。
沈恬只望了一眼,却没想到刚好对视上他侧头瞥来的眼神。
庄钰琴依旧是那种大家太太温婉的模样说:“久等了九月,我今天特意让老师傅做了几道拿手的北京菜,你待会要多吃点。哎呀,这都快六点了,是不是有点晚了,耽误你一会回公司了吧。”
沈恬礼貌的笑着回道:“四叔婆费心了,不耽误的,我回去就整理点材料。明天才正式上岗。”
沈砚湜这时候刚好打完电话,看样子是心情不太好,一身墨蓝色近黑的西装,同这院落里的花坛盆景刚好形成对比,格外霎眼。
他收了手机朝身后的庄钰琴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准备去书房。
庄钰琴笑盈盈地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