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一缕晨光攀上屋檐,又直直透过窗纱,照见房中一派井然。
春风料峭,拂过柳梢,卷起枝叶,抖落一地晶莹。
一道寒光破空划过,堪堪沾上三两露水,皓腕起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银光纷繁,剑意凌厉。
后背的青衫已被汗浸湿,少女微微欠身平复喘息,忍下手臂剧烈的酸痛。
最后一招,剑走飞龙,直指琼霄。
麻雀不知何时也聚来,此时见她收剑,纷纷飞下枝头,停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她从衣袖中掏出布兜,小心翼翼解开,刚露出其中的稻米,就被麻雀团团围住,手心传来阵阵痒意,她不经失笑,“慢点儿吃,我今天特意多带了些……小麻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喂你们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嘴角也渐渐耷拉下来,“不过我叮嘱了小桃,她会来喂你们的。”
“咕咕啾,明天你就要去参加选试了吗?”
倘若有旁人在此处,定会被吓一跳,一只餍足的麻雀正费劲地扑棱着翅膀,口中还煞有其事地说着人言。
少女却似习以为常,故意戳了戳那只球状物的肚子,看到它失了平衡在桌上打滚,适才开颜,“今天考文选,明天考武选。但对我来说,只要把握好明天就是了。”
那只麻雀一边爬起来,一边竖起喙,对准眼前人类的脸猛烈攻击。可怜她躲得过刀光剑影,此时却毫无招架之力,怕一个挥手真伤到麻雀,只好求饶。
“你真的想好了,非士部不可?”麻雀发泄一通后,瘫软在她肩头,“你就不怕哪天暴露,到了那天,别说士部,连天机阁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少女及时捏住它的短喙,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庭院空旷如初,但闻风声,缓缓松开手,沉吟片刻,低语道,“我会小心的,但是我从未害过人,更无意伤人……”
“别傻了!”麻雀的细声里竟听出恼意,轻啄她耳垂以示警戒,“当今世道,异人与凡人之间早就水火不容,更何况这儿,你不会忘记天机阁是为何而建的吧!”
她怎么可能忘记,自她记事起,这里便是她的家。从小到大,见过多少凡人受异人所迫害,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最后辗转来到这里。可是,她又怎么甘心……一剑霜寒四十州,杀敌卫国庇万家,那也是她从小的抱负。
“信风,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阿珠?”
好友熟悉的声音将她从纷乱思绪中唤醒,惊觉卯时已过。身旁的麻雀分食完早已散去,来不及换一身干净衣裳,只好匆忙先赴考场。
天机阁隐于深山,传说首任阁主曾事采矿之业,功成下山后惊觉烂柯一梦。旧朝覆灭,异人现于世,凡人水深火热,故复上山建立天机阁,并立誓不求荣华富贵,但庇天下凡人俱欢颜。
历经几代传承,阁中建筑虽然称不上金碧辉煌,却也是独居风雅。
沈信风等学子们分居于后院堂室,参加选试中的后再搬往各部住所。她二人一路疾驰,平日里踱步颇觉雅趣的长廊,此时却如无尽深巷。
庭外,长天碧水,归雁齐飞。
远方,苍山连绵不断。百步外,飞瀑如银河倒泻。
崖边,士部众人一袭玄裳,对阵之间,不见剑影,但闻铮鸣。
身旁,七阶云梯蜿蜒而上。抬眼,一座雕金飞檐大殿巍然耸立,朝阳为背,采云为瓦,熠熠生辉。匾额题曰“扶摇殿”,笔走龙蛇,令人望之澎湃。站在如此巨物下,难免自愧身如蜉蝣,哀生之须臾。
天机阁选试不问年龄,凡阁中人自问时机得当、能力成熟,便可报名。每年的选试安排在立春后两到三天,具体视阁主大人的行程空档而定。
等到她二人进殿时,其余考生皆已列坐其次,只留了角落两个空位。文部阁老见人业已到齐,轻咳一声,便有百衣长上前诵读考场规章。
“喏,你看,这位就是新上任的阁主——谢琅。”
阿珠戳了戳沈信风的背,开始与她咬起耳朵,许是仗着不起眼的座位,好友越说越兴奋,“就凭这位的雷霆手段,我都想拜入工部了。”
见沈信风久久没有回音,阿珠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你不会连他的事迹都不知道吧?”
台上百衣长闭着眼滔滔不绝,三寸之舌将枯燥的规章都念出了抑扬顿挫,不过才背到第二章第五则第七条,看来还要好一会儿才能结束。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的事迹。”她微微偏过头,不解发问。
“噫吁嚱,噫吁嚱,”阿珠好似颇为痛心,长叹一口气,续道,“不知道他的事迹,信风啊,你要怎么考今天的天机阁基础知识。真是练剑练傻了。”
阁老又轻咳一声,如有不满,百衣长打了个激灵,睁开眼,提升语速。
“我只知道他升任阁主前,隶属工部。掌位后,原先的四部被他调整为五部,多加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