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血色的脸。
身后追兵的火光方才他也是瞧见了的,他不愿拖累宣幼青,正措辞喊了一句老板娘,却忽的被人架住了另一边胳膊。
宣幼青肩上的重量骤然减轻。
夜雨迷住她的双眼,她瞧不真切,只能闻见身侧若有若无令人心安的冷松香气。
“陆大人……”
“走吧,先寻一处避雨的地方。”
而后一路无话,詹亮被所谓的“绑匪”和“人质”齐心协力夹在当中,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的和谐。
陆仕谦目视之力优于常人,这一路有他相助,路也比方才走得顺当些。三人在林中穿行,宣幼青不时回头,山林之中间或游走的火把光亮已经远远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三人寻到一个可供栖身躲雨的山洞,詹亮习武之人,对伤处也有自己的的应对之法,这会儿落下脚,不用旁人相助,即便摸黑也能自顾自扯了衣裳给自己束伤止血。
宣幼青贴着湿凉的洞壁与陆仕谦相向而坐,她抬头望天,雨势减小,逼仄低压的浓云被风吹走,天幕上透出隐隐的蓝黑色。
林间的雨比天上停得要慢一些。
她起身往山洞深处走去,借着微弱的天光触及詹亮的伤口。
詹亮咬牙硬撑,嘴上说着没事,可宣幼青的手方才挨着,就听见他牙缝里倒抽的冷气。
这一箭怕是伤到了筋骨,若还想赶路,就得找些硬物固定。
她摸索过山洞四周,都是些陈年腐朽的烂木,便提了匕首打算出去现砍些给詹亮用。
他们栖身之处是向上斜开的袋洞,入口虽宽阔,但也被丛生的灌木遮掩了大半,若不是陆仕谦那般敏锐之人,寻常难以发现,只要他二人安分在此,即便追兵赶上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危险。
宣幼青低头拧了拧衣裙上的雨水,交代道:“我去去就回。”
詹亮忽的喊住她:“老板娘,我这伤只要不动弹就暂且无碍,您和陆大人还是先走吧。”
不等宣幼青拒绝,他又低头自嘲道:“我这身量您也瞧见了,您和陆大人架着我,何时才能走出去?”
宣幼青默了一瞬,利弊分析之下,詹亮所言在理。
她盘算了一下时辰,“好,你在此处安心躺着,日落之前我定带人来此处接你。”
夜雨滂沱之后,天地间散落极为吝啬的一点月辉。
陆仕谦望向山洞外无尽延伸的重重树影,他深知祝觉寺后山的广袤险峻,从临州城一来一回,这已经是极快的承诺了。
宣幼青转身,对他道:“陆大人,走吧。”
二人离开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便有两道漆黑的身影,悄无声息攀上了山洞入口。
里头的詹亮已经昏死过去了。他其实隐瞒了自己的伤势,对宣幼青说了假话。
忽明忽暗的微光之间,是二人就着火折子在山洞壁上寻着什么踪迹。
“要我说,陆大人瞧着,哪像个被挟持的模样。”其中一人开口,语气里满是揶揄,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詹亮,“找着没有,陆大人怎么说?”
潮湿的洞壁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符号,黑衣人凑上崭新的刻痕细看,回道:“找到了,陆大人让咱们好好照看这位。”
*
密林深处,宣幼青和陆仕谦停了脚步辨认方位。
月色逐渐明朗,前面不远处的断崖视野开阔,宣幼青立足远眺,能看见临州城星星点点的灯火。
林中不再有积水滴落,初夏夜风微动,便能在山林间吹出万顷波涛的气势。
月华渐明,宣幼青看见身不远处端方落拓却也难掩狼狈的那个人,生出了一些莫名的愧疚。
“陆大人。”
她跨出一步,向陆仕谦所在的方向走去,后续的言语还未来得及出口,却被蓦然靠近的人打断。
“有人来了!”
他低促的警告声在耳边响起,宣幼青身子一僵,骤然攥紧了身侧的匕首。
二人藏身于足有一人环抱粗壮的树干背后,宣幼青不用回头,已经发觉了身侧逐渐聚拢的光亮。
“大胆贼人!速速就擒!”
孙元卓的手下竟误打误撞又追到了此处!
宣幼青眼前是断崖,身后是追兵,詹亮不在身侧,她想动手连个能照应的人都无。
她没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
耳边传来微不可微的一声叹息,她目光闻声而动,看见眼前人自觉递来的一双手,衣袍滑落处,漏出一节骨形流畅入眼的腕。
“今日这个人质,我当真是要做到底了。”陆仕谦低声到,语气中带了一点无可奈何的迁就。
宣幼青一怔,当即明白过来,用匕首迅速割下衣裙上的布料,将眼前人双手反剪到背后,扎扎实实在他提笔的腕上打了个死结。
横刀相向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