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嫌陆某这救命之恩,还得太过轻巧。”
宣幼青一挑眉:“陆大人以为呢?”
她宣老板从不亏本的买卖,人她既然救了,这陆仕谦的情她也是要讨的。
陆仕谦略加思忖,真心实意思索起来:“向来报恩,金石之物首选,但老板娘看来……”
他目光沉沉而来,似乎要将她看穿,宣幼青喉头一紧,还以为自己平烟酒楼巨贾的身份漏了白。
陆仕谦眼神回转,续上话道:“……也并非这般世俗之人。”
宣幼青松了一口气。
“况且老板娘于我是救命之人,这寻常金石之物怎可相提并论。”他面露为难,“老板娘若是不嫌弃,陆某人也可……”
宣幼青眼露期冀,能从这样一位人物里头讨点好处,可比那些俗气的金银要难得多了。
“也可如何?”
陆仕谦声线低哑:“也按照话本里头的法子——”
要说话本,宣幼青看得可不少,当中才子佳人因缘际会沦落到要报恩的地步,十有八九说的都是“以身相许”。
宣幼青回过味来之后,眼中逐渐蕴起玩味的审视,上上下下将陆仕谦打量了一遍,缓缓开口道:“话本?瞧不出陆大人行事风雅,走的居然是这样的路子。”
陆仕谦面上不动声色,追问道:“若陆某当真以此为报,老板娘以为如何?”
宣幼青没想到他这般执着,索性把话撩开了:“若是我没记错,大晅律有令,受禄之家不与民争业。陆大人既一心要以身相许,我难免要给个名分。”
她说得极慢,轻得让人发痒的尾音让人抓不住几分稀薄缥缈的真心,似那猫挠一般刮过陆仕谦心尖。
“可我这手底下的铺子到底是丢不得的,如此一来便只有让陆大人辞官随了我。”宣幼青眉头微蹙,面上是十成十的为难,“用救命之恩换一个吃软饭的累赘,这样亏本的生意,我不好做的。”
这一番拒绝可谓十分直白,半点不符合她生意人惯用的圆滑婉转。
陆仕谦听了倒是沉稳,只一味地端出一副耐人询问的神色,让宣幼青觉得有些不妙。
等等。
她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一事:“陆大人平日看的,是何种话本?”
“寻常三侠五义之流。”
宣幼青一下反应过来,三侠五义和公子佳人,论起救命之恩,有着“肝脑涂地”和“以身相许”的云泥之别。
她先入为主不说,还白白给人编排了一个“吃软饭”的诨名。
火把昏暗的光亮从缝隙中透进来,陆仕谦瞧不见某人因为心虚而透红的耳根,道:“想来我与老板娘所言当中还有些误会,眼下老板娘既否了一个法子,可还要听听陆某这书中摘出来的?”
“那你说便是。”宣幼青撇开脸去,不再与他对视。
陆仕谦将两手合于胸前,微微欠身揖礼:“今日之恩,陆某愿以一诺相报,他人若有用人之处,可凭此任君差遣。”
宣幼青被他突如其来的郑重唬住片刻,回过神后,收下了这比还算得上公道的回报,伸出手开始往树洞外爬。
周越听见动静,等手下人接应好宣幼青,连忙从树洞探进身去:“陆大人,属下来迟。”
“孙元卓的人呢?”陆仕谦问他。
“已经处理干净了。”周越回完话,连忙关切陆仕谦道,“大人,您可还好。”
“背上箭伤有毒,创口敷了点草药,腿暂时还动不了,搬动注意腰腹。”不等陆仕谦回答,早先一步出来的宣幼青便如数家珍地道明了他的情况。
周越念了声多谢,指挥手下将人挪到了临时搭建的担架上,抱拳道:“此地不宜久留,还请老板娘同我们一道离开。”
宣幼青这会子顾不上挑剔,不多扭捏同样躺了上去,任由影卫将她带出了林子。
“我身边的那个护卫,他怎么样了?”宣幼青想起詹亮,忽的在担架上发问。
“老板娘放心,现下人在我们的客栈里安置,性命无碍。”
宣幼青松了口气,好歹这件事陆仕谦没唬她。
一路警醒着到了山林道,都并未再遇见孙元卓的人。宣幼青和陆仕谦在马车内安置,几经周转进了城。
行至半路,宣幼青忽的开口朝陆仕谦借马车,想将詹亮接回自己的赁居的宅院疗养,到时候请相熟的大夫来,行事要方便许多。
陆仕谦缓缓摇了摇头,并不赞成她的提议:“孙元卓能派人到坠崖谷底灭口,这辆马车从出山的那一刻起想必就被盯上了,你二人此时有伤在身,还是先随我一道住在客栈的好。”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陆仕谦示意她挑开帘子看看。
眼下黎明已过,陆仕谦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进的城门,四下寂寂的街市有了一些可辨人物的微弱天光。宣幼青透过掀起的帘子一角,瞥见了远处墙根下一晃而